中部 19.偷雞不成蝕把米
黃永平在縣城的一個路口下了公共汽車後，就徑直到市場找韋一刀去了。在肉行的一頭，擺了為數不多的幾個牛肉攤，韋一刀的肉攤居於首位。此時，他的一頭牛已經賣得所剩無幾，擺在一邊的一隻黃牛頭骨便顯得有點孤零零的了。
韋一刀大老遠就看到了黃永平，這讓他的心裏有些不安。看人是他的一種職業特性，凡是進入肉行的顧客，隻要進入他的視線，他一眼就大體能看得出來，這個人會不會來買他的肉。買豬肉的顧客和買牛肉的顧客表情也有所不同，他們進入肉行後的關注點各不一樣，因此買牛肉的顧客很容易就讓他的目光逮住。黃永平顯然是奔他的肉攤來的，不過來者顯然不像是想要買他的什麼牛肉，而是另有別的事，他太熟悉這種走路的姿態了。為了掩飾內心的忐忑，韋一刀一邊大聲地吆喝，一邊在調節情緒。
黃牛肉咧，黃黃的黃牛肉咧。來呀，新鮮的嫩嫩的黃牛肉咧……
韋一刀故意把一個個黃字咬在嘴裏高聲地叫喊，還故意不用正眼去看黃永平。待到黃永平走到攤前停住了，才轉過身來虛張地大聲說，哎喲喲，老哥，是什麼風把你這個大貴客吹來啊？
黃永平不冷不熱地說，謔，哪有什麼風呀，我是特意冒雨來參觀韋老板這把刀咋個砍黃牛肉的。怎麼樣，不歡迎啊？
歡迎，當然歡迎。要是老哥買我的牛肉，我買一送一。韋一刀裝著樂嗬嗬地說。
我哪裏有錢買你的牛肉哩。黃永平盯著韋一刀說，我想打擾韋大老板一下，不曉得你有沒有空和我聊幾句呢？
韋一刀一時摸不透黃永平的來意，隻覺得來者肯定沒什麼好事。於是以退為進地笑笑說，嗨，黃老哥有事找我，我能沒有空嗎？如果老哥不嫌我那裏臭牛油，就到我家在搞兩杯，我們兄弟邊喝邊聊嘛。
黃永平陰沉著臉說，哼，你的酒還是不喝為妙，我今天沒心情喝。你到外邊一下，我有幾話想問你。
見對方不吃軟，韋一刀更加覺得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這個獨眼龍真是找茬子來了。他用抹布搓了一下手，摘下圍巾，對工仔說，我出去一下，一斤可以賣低一毛錢。
黃永平先一步來到肉行外邊一個空地停住，韋一刀很快跟上來，從衣袋裏摸出一包煙，彈出一支遞給黃永平，兩人先點燃了一根煙。然後，韋一刀訕笑地說，黃老哥，這雨下得太久了是吧，人都快憋不過來了。
是啊，我這麼老了，也沒見過下這麼久的雨，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哩。黃永平譏諷地說。
哦嗬，看來我又做錯什麼事，又讓黃老哥不高興了。韋一刀說。
你曉得就好，我也不跟你繞彎抹角了。韋一刀，我問你，我們家的牛王岔角是怎麼關在你家後院的？而且關的地方那麼密實，不會是見不得人吧？黃永平盯住韋一刀說。
韋一刀聽了，佯裝生氣地說，老哥，你還說呢，我老婆都幾天不跟我說話了。你白白拉走了我一頭牛，讓我損失了一千五百塊錢呢！
黃永平說，你吐多少錢我不管，我隻問你，岔角為什麼會跑到你家後院去了？它總不會飛到你那個密不透風的倉庫去吧？
韋一刀裝著四處看看，壓低噪門說，黃老哥，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頭水牛是誰賣給我的，那我就直說了吧。這牛是你們家牛蛋拉出來賣的，既然是熟人我就先買下來了。牛蛋想去廣東，沒有錢，就把牛拿出來賣了，情況就這樣。
黃永平說，我看沒那麼簡單吧，那個野仔就是水缸做膽，量他也不敢偷牛盜馬的，何況是偷賣牛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