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韋米蘭和老婆都不在家,韋一刀說話就如同沒穿褲子一樣,他把各種動物陽具的功效說得形象而又生動,不時換來黃永平和肥佬的一陣陣蕩笑。聽了韋一刀的吹噓,我不免有些替黃永平憂心,若是真的有這麼強的功效,那他怎麼才能找到地方發泄呢。我母親過世已經很多年了,黃永平一直過著鰥孤的生活,我不曾聽到過他與別的女人有染的傳聞。現在,他吃了這麼多壯陽的食物,他能承受得了這個補麼。
雖說天空不下雨了,可天空還是灰蒙蒙的,太陽還躲在厚厚的雲層上麵,絲毫沒有要露臉的意思。來到街頭,肥佬和我約定了個碰頭的時間,就推說要洗頭理發,鑽進一間裝修頗為考究的美容美發屋裏。
我袋揣一萬塊錢走在小鎮的街道上,腳步也有些飄逸了。現在我要去辦幾件事情,首先是去給自己買一部手機,自從和香桃失去了聯係,我就把舊手機賣掉了,舊卡一直還放在錢包裏。買了手機之後,我要去給我祖父買一張電熱毯和一雙冬鞋,每到冷天,老人就沒睡過一晚踏實覺。給祖父買了東西後,我要給我大姐買一雙半桶水鞋,這場秋雨,我大姐一直是穿著塑料涼鞋淌著泥水的,她整天都被皸裂的腳跟折磨得齜牙裂嘴。此外還有啞巴,他遮風擋雨的裝備已經非常破舊,我曉得他做夢都想有一件兩用軍雨衣,一麵能夠防雨一麵可以保暖,當然也想有一把可以扛起來的布傘。當然這時候我更不該忘掉一個人,她就是鄧秋月,沒有鄧秋月我別說要買這些東西,就是連想都別想。但是該給她買些什麼東西呢,我一下又犯了難。她是有錢人,吃的穿的用的一定都不缺,甚至連首飾珠寶她也不會少,那我該買什麼東西給她合適呢?
對於我這樣的窮鬼來說,能到商場裏買東西花錢不僅是一種炫耀,更是一種快感。開始時賣手機的女孩動作就非常誇張,盡管我的人民幣大鈔已經過了三次驗鈔機,她還是心有不甘,一張一張地對著燈光看了又看,然後又捏在手裏搓來揉去,似乎一定要從中查出一張假鈔不可。女孩當然沒有如願,這錢應該是肥佬從銀行裏領出來的,沙紙條上還蓋有印子。
手機又開通了,我撚了一下通訊錄,跳出了一串名字,其中就有香桃和老黑。香桃的已經停機了,我沒有她的新號碼,現在即使有她的號碼也已不再有意義,不過我並不想將她刪除,當是做個紀念。我忽然決定給老黑發了一個短信,告訴他我的手機又開通了。我也不再想跟老黑聊點什麼,發短信隻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
我還花了三百塊錢買了一個仿皮包,把錢和手機、鑰匙之類的東西一起都塞進去,然後挎在肩上,這是城裏白領時髦的行頭。肥佬雖說是個老板,還把手機和鑰匙都掛在褲腰裏,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腳步聲沒到狗都先叫了。買完了別人的東西,我也想好了要給鄧秋月買的禮物,我在珠寶店選了一塊雕刻有觀音菩薩的玉。玉是護身避邪之物,相信她會喜歡。
我來到和肥佬碰頭的地方,看見他早已站在那裏,頭又料理得油亮亮的,一副酒足飯飽的樣子。
我們回到寨子時,我遠遠就看見有一幫男女聚集在寨口的大葉榕樹下閑聊。下雨的那些日子,大夥都窩在家裏不想出門,現在雨停了才出來透透氣。可惜沒有太陽,要不然還會有人上山下河呢。看見我和肥佬走近,一幫人都呼啦啦地朝我們奔來,把我們團團圍住。這時我才意識到,他們是在這裏等候我們的。
一紙告示一下子招來了十多個人,多數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女,也有兩三個六十來歲的老頭。沒法子,寨上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我和肥佬當即就給大夥派工,有的修路,有的取石,還有人砍樹枝挖樹根,第二天一早就可以開工幹活。大夥領了工剛散去,狗鼻子岑天祿才從茅廁裏鑽出來,揪住肥佬說也想做一份工。我曉得狗鼻子的為人,這種好吃懶做的角色要是混進來做工,那就沒辦法管理了。肥佬一眼就認出了狗鼻子,便給他遞了煙,還問他昨天晚上是不是醉了。狗鼻子便誇張地描述了喝那幾大碗酒難度,不過又吹噓說,要不是喝大碗酒以他的酒量完全可以拿下殺牛佬韋一刀。
我們邊聊邊走,來到岔路口了我才提醒岑天祿,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陪他費口水了。沒想到肥佬卻舍不得他,當場答應他明天早上八點來殺牛坪上工。狗鼻子聽了自然高興,當場就指著我鼻子說,牛蛋,你這個狗卵,要是你當村幹部還了得啊!你看人家肥老板,對我有多好。
我把肥佬送到鄧秋月家院門外,朝兩條猛狗吹了兩聲口哨,院門就開了。有鄧秋月擋了狗,肥佬輕易就進了院門,我又踅回來先去了我大姐家。大姐接過水鞋時眼睛忍不住就潮濕起來,我擔心她控製不住情緒就趕緊離開了。我曉得大姐為什麼想哭,因為在她眼裏我根本就不是一個稱職的弟弟,現在這個操蛋的弟弟終於會想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