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醜時三刻,凝竹就喚醒了南蘇瑾進行洗漱更衣,寅時就要進宮拜見皇帝皇後,隨後還有早宴,拜見各宮嬪妃等等,一整天都要和宮裏那幫人精打交道,她知道這一天不好對付,所以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甫一揭起車簾,一張鋪著白狐裘的榻映入眼裏,南蘇瑾在這十八年生命裏見過無數美麗的人:如莫姨的姿容妍麗,清華出世;阿昭的豐神俊朗,奪目逼人;母親的嫻花照水,溫婉雍容…。然而他們都比不上榻上之人的美,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震撼,向來淡定自持的南蘇瑾也不禁愣神。隻見那人一身白裘,墨黑的發用紫玉冠束起,剩餘的發絲如匹練般鋪陳在一片雪白之上,膚似暖玉,眉目如畫,尤其是那一雙如水晶般的紫眸似是聚齊了天地間所有的璀璨,睜合之間暗淡了一切色彩。然而怔愣也隻是一瞬,下一刻南蘇瑾便斂神進了車,行過禮後,她在小幾旁坐下,車內焚著沉水香,這是北方異族竺國的貢品,隻有受禦賜的人才能享用,即使是皇後等人也未必見過幾次。

司空夙半躺在榻上,身上還蓋著張薄毯,膚色顯得有些透明,車內暖氣很足,甚至有些悶,而他依然看起來很冷。看來,這人是真的有宿疾,南蘇瑾心裏暗想。似是感應到她的目光,榻上之人緩緩睜眸,與其四目交接。本應顯得清透的紫眸卻像一汪深潭,散發著冶豔的光,帶著漩渦的力量將南蘇瑾吸了進去,雖然內心在叫囂著逃離,但她根本無法動彈。忽而男子輕輕一笑,目光還是那般清透,隻是多了份溫和,少了那份妖冶和深邃,南蘇瑾也報以一笑,自然地移開目光,仿佛剛才那失態不曾發生過。然而她的心卻如擂鼓般直跳,她都懷疑在這靜謐的車廂中心跳聲會泄露她的強裝鎮定。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和直覺,那人在偽裝,但到底藏起了什麼,她看不到,隻是有一種在弱小動物嗅到凶殘的天敵的氣息時發自本能的血液凝滯和毛骨悚然的感覺在膨脹。她暗暗深吸幾口氣,壓下內心的不平靜,再轉頭,男子已經又閉上了眼。此刻躺在雪裘之中的人顯得瘦弱而蒼白,如此病弱的一個人怎會有那般強大不容忽視的氣場。

進了宮門,到了瓊華殿,各宮嬪妃和皇子皇女都已到齊,隻那高高的禦座還空著,禦座下首坐著惠貴妃,後宮無後,就屬惠貴妃品階最高,其次是華敬安蓮四妃,蓮妃逝世多年,這麼多年,後宮新人無數,四妃卻永缺一位。世人都道皇上長情,對蓮妃念念不忘,無人能取代她的地位。南蘇瑾卻不以為然,眾人似乎都忽視了後位也懸虛多年啊,怎的不說皇帝對因謀逆罪而株連九族的喬後念念不忘呢?

景德帝子女不算多:3子2女。長女昭陽公主司空清乃齊嬪所出。二皇子司空蕭即太子是惠貴妃柳音所生。三皇子司空夙是皇上在潛邸時酒醉臨幸的婢女所出,生母過世後就養在了喬後喬箏膝下。四公主安陽公主司空靜是敬妃之女。五皇子司空羽是華妃華容之子。

“皇上駕到。”一聲細尖嗓音響起,眾人皆跪下,山呼萬歲。一身黑色繡金絲袍子自南蘇瑾身邊掃過,直往禦座而去。

上首之人落座後,眾人起身。南蘇瑾恭敬地垂著眸子,並不隨意張望,她明白在這深宮裏頭,謹言慎行才能盡可能地遠離麻煩。盡管她並沒有直麵聖顏,但她清晰地感受到一道眸光猶如實質般地在自己的頭頂掠過,並不銳利但有著隱隱的威壓,那一瞬間似乎扼住了喉嚨但下一刻又什麼都沒有了,仿佛之前的窒息感隻是一場錯覺。南蘇瑾想起在馬車上第一眼見到司空夙時如芒在背的感覺,不得不感歎兩人不愧是父子,氣場都是那般的強大。隻是司空夙更加難以捉摸,明明那人外表是溫潤而無害的,但人卻會莫名產生一種詭譎感。

思索間,有幾名著明黃宮裝的宮女提著香爐在大殿中央焚香,隨後是一名司禮嬤嬤高呼:“新人行大禮!”

南蘇瑾和司空夙走到大殿中央,朝著坐在上麵的景德帝和惠貴妃按照宮中禮製行了大禮,後宮無後,品級最高的惠貴妃代行了皇後的職能。

行禮時,司空夙動作雖然緩慢,甚至有些顫抖卻也很到位,挑不出錯處。

禮畢,景德帝按慣例訓誡了幾句就頒了賞賜。

惠貴妃則笑吟吟地開口了:“嗬嗬,聽聞太傅之女姿容婉麗,有著典型南方佳人的氣韻,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這咱們殷都女兒沒有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