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廷樂了,“那你這行為跟偷盜搶奪有何區別?”
劉烈辯解道:“有區別,我這是借,你剛才沒聽我跟她說是借嗎?”
齊廷不想跟他爭辯,奴才本來就不應該跟主子鬥嘴的,再說了,那可是把好琴,偷偷地摸上一下心裏也總是舒服的。
到了劉烈的書房,齊廷鬆了口氣,劉烈慢悠悠地抱著琴跟進去。一路上早就盤算好了怎麼辦。
劉烈放好琴後問齊廷:“你看這把破琴怎樣?”
“破琴?!”齊廷尖叫,“它要是破琴那這世上的琴與木頭片子沒什麼區別了。”
劉烈順著她的話茬兒,問道:“那它是怎麼個好法?”
齊廷走上前去,右手輕撫琴弦,頓時琴聲如水漾開來,歎道:“少爺難道不知道麼?絲桐為琴,弦乃蠶絲所作,琴麵為梧桐所為,琴身上寬下窄,世間尊卑之意,長三尺六寸,象征一年之天數,琴麵上的十二個徽位,寓意十二星座,寬處八寸,象征八風,窄處四寸,象征四時,具先賢之深意也,年代久遠的琴,琴身會出現斷紋,那是因為木材、灰胎和漆的收縮率不同,少爺你看這琴身上,斷紋宛若盛開的梅花,要知道,琴身上出現斷紋,才愈發顯得琴的古老和珍貴呢。”
劉烈訝然,道:“你會彈麼?”
齊廷點頭,繼而搖頭,“不會。”
劉烈笑了,取出桌上的東菱玉鎮紙道:“你若彈琴,這個就是你的了。”
齊廷咽咽口水,既後悔剛才一時忘情的賣弄,又惦記著劉烈手上價值不菲的鎮紙,良久,銀牙一咬,道:“再加二兩黃金。再加二兩黃金我就彈。”
劉烈很爽快,道:“好,給你加。”
齊廷滿意了,樂滋滋地坐了桃木椅子去彈琴了,試好音後,一曲開始,她右手的勾剔抺挑與左手的吟揉綽注,十分嫻熟,曲子流暢,連劉烈也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名字的曲子,但他聽出了這曲中的奧妙。
劉烈看齊廷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些沉鬱,琴音也隨著變得煞氣十足,他不禁有些疑惑,依他現在對齊廷的種種試探了解,她精通詩書琴藝,做事聰明伶俐,可在她不太顯眼的處表下,情況似乎又不僅僅是這樣,留一個這樣的女子在身邊,不知是好是壞。一想到她與那人九分相似的臉,而字跡與琴音卻與“那個人”大相徑庭,更加不確實留她在這兒,對不對。
一曲終了,劉烈問道:“丫頭,你到底從哪兒來?”
齊廷玩弄著已是自己的鎮紙,笑得很無辜,“奴才從大街上來呀,乞討為生。就像現在,你是個善人,施舍於我一碗飯與其他好處。”
劉烈對這套擺明了就是糊弄的言辭顯然不信,問道:“那你除了書琴,你還會什麼?”
齊廷笑道:“少爺何必這麼問?你讓奴才給你做什麼奴才給你幹得漂亮就是了,用得著刨根問底麼?”
劉烈搖頭歎氣,“我對你不放心。”
齊廷左眉斜挑,嘴角有些嘲諷的弧度,道:“少爺盡管把心放進肚子裏,小女子在這兒隻想討口飯吃,不會幹什麼讓少爺你不放心的事,我是你的奴婢,我也會盡力做好一個奴婢的本分。”
劉烈不再追問下去,因為他知道再問也是白搭,小小丫頭,城府不淺,膽子也不小,讓她當個奴仆,他不禁自問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些委屈她了。而若她真和“那個人”有關係,這種身份,他想想就覺得荒唐。
冬天的雪自下起來就一直沒停過,整個石墨軒日日處於皚皚的白雪之中,清晨起來,齊廷都會去雪地裏掬一捧雪在臉上冰一冰,這種行為與傻子無異,至少在林纖穠看來,與傻子無異。
林纖穠狐裘加身,仿若一隻胖胖的白兔子,她揣著袖子坐在劉烈書房裏與劉烈閑聊,從頭到尾都是林纖穠在說,劉烈當個聽眾邊聽邊畫畫。
林纖穠道:“烈哥哥,我一直說讓你在書房燒個炭盆什麼的,你卻從未放過一個,你看你這多冷啊。”
劉烈頭也不抬,渾然忘我,手中的畫筆在紙上揮灑自如。
林纖穠沒有感到唱獨角戲無聊,依然喋喋不休,而無所事事的齊廷雖然站在書桌旁邊裝樣子百無聊賴,可也不想聽林纖穠的聒噪之聲,隻是主子不發話,她這個下人,當然沒有資格說什麼,幸好,她會隱忍。
林纖穠衝齊廷道:“你,去取個炭盆來。”
齊廷順從地出去取個炭盆,走到門口時劉烈把她叫了回來,“不用取了,林姑娘身體嬌弱,不宜再受寒,她這就回去了。”
林纖穠若連這麼明顯的逐客令都聽不出來的話,她就真是傻子,尷尬道:“那天暖和一點時候我再過來。”說罷氣呼呼地走了。
劉烈逮到了齊廷臉上落井下石一般的得意,放下筆,問道:“丫頭,你想不想在這兒威風八地生活?讓每個人都仰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