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留蘭(1 / 2)

過春秋五重,楊柳風濕寒,杏花沾衣。少年聽雨樓上。他白皙如玉的臉龐上表情冷淡,絕美的臉卻有一種清淡而華貴的味道。手中的玉簫色澤溫潤,流轉著如同長而寂寥的月華的光芒,雨水一滴滴地沿著屋簷飛落下。隻見遠處白衣勝雪的女子打著白色的紙傘,裙角飛揚,旋轉一抹溫柔的白。聽到清韻的聲音:“小姐,別鬧了,淋了雨會傷風寒的!”語氣裏盡是哀求。“才不呢!”女子撅起嘴,精致的紙傘不時地被玩弄著,她的身上散著清澈的味道。清韻無可奈何,隻好冒雨把她拉到屋簷下,緋湮垮著一張小臉盯著清韻,然後拍拍手,嫣然一笑:“我去找幽颺!”清韻隻怔了斯須便醒悟過來,再去恐怕已是追悔莫及了。幽颺無奈地笑,說:“緋湮,你的羅裳又沾染了江南的黃梅雨。”緋湮笑得如月牙一樣皎潔,說:“幽颺,你看呐,過了五年,我們依然都不變呢,黃梅雨濕了江南,濕了羅裳,但它濕不了我心裏溫柔如春暖的地方。”幽颺目光深邃,卻是淡淡地笑。梅雨耕煙,迷蒙散飛花,楊柳滌青。緋湮凝視著男子,柔聲說:“幽颺,你不能吹簫。”幽颺清冷的瞳子望著緋湮,冰涼如梅雨般濕寒。緋湮翕張微微,然後輕輕地說:“每次聽到你吹簫,我都覺得好難過。”他收起玉簫,說:“緋湮,縱使簫聲闃寂,心神未改,又如何呢?有聲同無聲又有何之別?”緋湮閉目,嘴邊噙著甜美的笑容:“幽颺,我真的不喜歡和你說話呢,你的話總是把我逼回現實。”她嫣然一笑,撫摸著手腕上溫潤的血玉鐲。

雨聲潺潺,意未闌珊。清韻卷起珠簾,無可奈何地說:“小姐,該回去了,你一身濕漉漉,怎麼好意思在少主麵前露醜?”緋湮輕挑黛眉,還口道:“幽颺又不是外人,況且衣服不過隻濕了一點,你家小姐又不是泥做的娃娃!”說罷拍拍衣袖,大步地走出聽雨樓。她提起裙裾,放肆地在雨裏奔跑,聽到背後清韻氣急敗壞的聲音。她不由地放慢了步子,回眸對清韻得意地笑。

淡嵐閣內的女子換上了柔軟的月白衣,抱著羅衾不住地哆嗦:“清韻,冷啊、好冷啊。”清韻不客氣地輕捶她的頭,作嗔道:“誰使你淋雨來著?自找罪受!”嘴上的話是這麼說,可是她也急著打發小丫頭告於夫人,又遣人請大夫登門前來。

粉帳垂蔽,屏風隔離了內外,係一根紅線於手腕上,遞與大夫。大夫微鎖眉頭,繼而提筆寫下一紙藥方。憂雪憂心重重道:“大夫,她怎麼樣了?”大夫連忙起身,恭謹道:“夫人大可放心,小姐不過風寒襲身,並無大礙。稍加調養心息,又以良藥輔之,便可痊愈。”憂雪久懸的一顆心終於放下,賞了大夫些許銀子,差人送回。她這才質問清韻:“小姐怎麼會傷了風寒?”清韻不敢看夫人怒氣衝衝的臉色。她不無恓惶,囁嚅著說:“今梅雨淫淫,小姐不肯撐傘,又跑到少主那兒玩了會兒,回到淡嵐閣便說冷了。”憂雪聞罷,快步上前,噓寒問暖著:“緋湮,還冷嗎?怎麼這麼不聽話,總讓娘操心。淋雨是要得疾受寒的。幽颺也是的,怎麼做哥哥!”緋湮蒙上被子,一邊嘀咕著:“那就不要哥哥,我才不要幽颺做我的哥哥,肥水不流外人田才好呢。”憂雪把她臉上蒙住的被子拉下,無可奈何地說:“緋湮,你在聽娘說話嗎?”“娘,緋湮困了。”緋湮闔上雙眼,擺出一副疲倦的神色。憂雪隻得微笑,道:“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再任性了。娘先走了。”“嗯。”緋湮的嘴裏模糊不清地應了聲,繼續裹緊了被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