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世界觀可以被推翻,但這個過程,不像電影裏演的那樣一瞬間翻天覆地,現實中這需要無數次的質疑與體會才能破繭重生。
而施鑫傑的體會,就是這一係列的案子,不斷去滿足自己的欲望,又不斷譴責自己的放縱,去體會自己矛盾的世界觀,去尋找自己最終的路。也許施鑫傑腦海裏沒有這麼明確的念頭,但他潛意識是這麼做的。所以他說:我停不下來。
實際上,矛盾充斥在每個人的潛意識裏,比如一個人下決心說我從今天起絕不抽煙,不然斷手,然後下次人家遞煙的時候還是接的非常自然。這種下決心說我絕不怎樣怎樣,而隨後又情不自禁違背的事情,幾乎每個人每天都在上演,糾其本質,跟施鑫傑的問題是一樣的,都是矛盾的世界觀在作怪。不同的是,大多數人的矛盾無關痛癢。
林凡發現,他碰到的這些連環殺人凶手,其實並不是都是十惡不赦無惡不作的,他們的思想以及出發點甚至一點都稱不上罪惡,但他們的做法,他們犯下的罪行卻把他們變成了一群罪犯,變成了一群看起來十惡不赦的人。
其實,他們隻是世界觀跟常人略微不同,表達方式也變得常人難以理解,甚至會造成危害。
這世上沒有哪兩個人的世界觀是完全相同的,甚至與常人觀念相去甚遠的“天才”或者“瘋子”也不在少數,都好好活在世上。
人們譴責和排斥的不是世界觀,而是那些有危害的行為。但諷刺的是,那些有危害的行為又往往來自迥異的世界觀。
但這世界觀又是怎麼來的呢,它不是一個人悶頭創造的,不是一個人憑空想象的,它是每個人從外麵的世界截取片段,一點一點在自己內心深處拚接而成的。
從這點來說,一個罪犯,他的罪並不能完全歸罪於他自身,還跟他的生長環境接受的教育受到的熏陶,有很大關係。這不是為罪犯開脫,而是事實如此。試想,一個生活在天堂處處相扶相持的孩子,跟一個生活在地獄處處自私自利的孩子,誰會更可能成為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呢。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如此。至於出淤泥而不染,正是因為太過罕見,人們才倍加讚賞。
林凡又想起了張鵬的那句“要是所有的罪犯都十惡不赦該有多好”,初一進入警察係統,可能躊躇滿誌,可能信誓旦旦,與罪惡作鬥爭勢不兩立。但時間久了,越是深入了解罪犯,越沒有這種昂揚的鬥誌。
也許,警察隻是糾正這個社會的錯誤,而不是個人的罪行。林凡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