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放在地上，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擦幹淨頭上和脖子上的汗。
筱筱看到周楊，用胳膊肘碰碰嘉月，話裏有話地說：“你跟周楊又要做同學了。”
嘉月淡定地說：“哦。”
筱筱看了看嘉月麵無表情的樣子，不懷好意地竊笑。
周楊就是那個跟嘉月輪流考班上第1名的學生。在同學們眼裏，這兩個人除了性別不同，其他都相似得有些不可思議：學習成績都難以超越的好，還同樣有些神秘，他們兩個都安靜、溫和，樂於助人，隻是和周圍的一切總有些距離感，無法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
高二時，周楊、嘉月和另一個同學一起，負責每周更新一次教學樓下的黑板報。嘉月寫得一手好字，周楊則在她的文字周圍畫上各種配圖。有一次嘉月寫完一邊的字從凳子上下來，將一隻紅粉筆遞給周楊，周楊右手畫著畫，左手接粉筆時不小心握住了嘉月的手，馬上象被燙了似的把手拿開。嘉月無從知曉周楊澎湃的心情，站上凳子把紅粉筆給了周楊，然後繼續心無旁騖地寫字。
高三時，有一次晚自習，周楊半個小時都沒翻一頁書，同桌瞟了一眼他麵前的草稿紙，上麵寫滿了“嘉月”、“嘉月”。同桌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把搶過那張紙，興奮地在同學們麵前搖著。教室裏一時熱鬧得象集市，苦悶的高三生活太需要調味品了，何況還是這麼新鮮和高級別的。
周楊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他偷偷看了一眼嘉月。嘉月隻是淡淡的，她對男生的暗戀並不陌生，是周楊還是別的男同學對她而言沒有什麼區別。嘉月走過去把同桌手上的紙拿過來，撕碎了扔進教室後麵的垃圾筒裏，然後坐回座位上繼續看書。
周楊先後被班主任和級組長叫去談了話，他們不再一起出黑板報了，隻是考試成績仍然不是他第一就是她第一。嘉月見了周楊倒沒有什麼尷尬的，她心裏本就沒有任何波瀾，自是坦然的。這也讓周楊放了心，有時仍和嘉月交流一下幾何輔助線如何畫之類的。
以周楊的成績，應該可以讀個什麼金融之類的專業，同學們都說，他是為了嘉月才報了W大的中文係，隻是這並沒有打動嘉月。
近處水池裏的荷花送來縷縷清香，嘉月把目光投向遠方，校園小路兩旁高大的鳳凰木上，一片片紅雲似的花開得正絢爛，如同他們盛放的年華。
完成了拍照任務，周楊提起地上的塑料袋打開，招呼著周圍的男生們：“自己種的楊桃，你們嚐嚐！”男生們識趣地隻拿了一小部分。周楊在人群中四處張望，看到了嘉月，心裏一熱，臉上卻仍然是平靜的。他走到嘉月和正在一起聊天的那群女生旁邊，把袋子裏的楊桃拿出來給她們。
嘉月接過楊桃，問周楊：“能訂到票嗎？”
臥鋪票難訂，收到錄取通知書後，聽說周楊也要坐火車去，嘉月和筱筱就托周楊也幫她們兩個訂票。
周楊答：“訂到8月26號的，三班的薛豐也和我們一起走。”
筱筱笑嘻嘻地做感歎狀，說：“我還以為你要坐頭等艙去北京呢，你爸媽舍得讓你跟我們去擠火車啊？”
高考結束後，有同學聽說，一個學生家長有意捐款在H中學成立一個長期的獎學金，資助那些家境困難的學生完成大學學業。這個獎學金項目還沒有最後確定，但傳說那個有意捐款的人是周楊的父親。
周楊還沒回答筱筱的話，旁邊又傳來攝影師雄渾的聲音：“現在分班合影！高三(1)班！”
同學們紛紛圍攏過去，在已經擺好的位置上站成幾排。一張朝氣蓬勃的相片，留住了他們這一刻的青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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