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金家河地區炮聲隆隆,硝煙彌漫。
中國的東南福建省閩江口,一艘維多利亞式塗裝,艦艉鑲掛著金色“威遠”二字的龍旗巡洋艦在一聲汽笛長鳴中緩緩溯流而上。閩江口航道上,懸掛司令旗的靖遠號巡洋艦也用一聲長鳴作為回應,在前主桅上掛著“統領移艦”的信號。隨後,幾乎處於靜止狀態的靖遠號放下一條汽艇,載運南洋水師統領葉祖圭海軍少將靠攏減速的威遠艦,登艦成功。
葉祖圭剛剛在薩鎮冰的陪同下登上艦橋,就見靖遠號緩緩降下司令旗,煙囪吐出幾股比方才濃黑了許多的煙霧,加速向閩江口而去。卸任旗艦的靖遠號正要去執行巡視台灣島北部海域的任務。
“鼎銘,新艦如何?”嘴裏如此發問,葉祖圭對“新艦”卻表現出了十二分滿意之情。修整、適當改裝後的原俄國太平洋艦隊旗艦,1895年才入役的“巴甫洛夫”號一等防護巡洋艦,如今擁有了新加裝舯部裝甲和甲板裝甲,排水量增加到5100噸,最大航速22節,最大航程估計為5200海裏,在當前大清國南北洋海軍作戰艦艇序列中,並不弱於已經顯出老態的定遠、鎮遠二艦的半裝甲巡洋艦。
“桐翁還記得吉野嗎?”薩鎮冰的臉上並無多少喜悅,特別是在擔任這艘性能略超過日本海軍吉野號快速巡洋艦的戰艦管帶之後,心裏無時無刻不再想著跟吉野號決戰一場,為在黃海滔血死難的同仁們報仇雪恨。
葉祖圭臉色一肅,切齒道:“沒齒難忘。”
“此艦對吉野,十成勝算!”薩鎮冰臉上湧出的豪氣在話音方落之際就消失了,他低沉著聲音說道:“倭國海軍今年會有兩艘萬噸戰艦入役,而我海軍向英國海軍造船廠訂購的萬噸戰艦設計圖紙遲遲未能落實,卑職實在是心急如焚呐!”
“靠泊吧,船政大臣魏大人、提調徐大人和海軍第一造船廠同仁在公所恭迎鼎銘。嗬嗬,他們都把你當做參謀總長和海軍部派來的檢點特使了。”
薩鎮冰自動忽略了統領的最後一句話,看了看遠處的江麵,又看了看領水圖,向主舵手和輪機長下令:“右舵兩,左車進兩,右車倒幺。”
“右舵兩,到。”
“左車進兩,右車倒幺,到。”
五千噸的巡洋艦靈巧的江麵上轉向右舷前方的馬尾軍港,在“右車進幺,左車停,左舵幺”的口令聲中,緩緩貼近碼頭,穩穩停住,下錨係纜。馬尾江麵上從來未曾有過長達120米的戰艦靠泊,威遠號的到來引得附近的百姓和船廠工人、職員以及艦隊官兵紛紛側目、圍觀。
馬尾,南洋水師公所(提督衙門)。
船政大臣魏翰、船政局提調徐建寅和幾位南洋水師管帶官,以及海軍第一船廠的中國技師張啟正、陳才瑞、楊秀龍、龐玉順、黎晉賢等人出門迎接水師統領葉祖圭和威遠號管帶薩鎮冰、幫帶大副翁祖平。
甫一見麵,“恭祝薩管帶、翁幫帶回鄉”的聲音就響成一片。南洋水師統領、旗艦管帶、大副都是福建人,都出身自馬尾船政學堂,此時,擔任威遠號管帶的薩鎮冰頗有點衣錦還鄉的意味了。
主客落座,上茶後,船政大臣魏翰示意張啟正拿出一張圖紙來,鋪展在葉祖圭和薩鎮冰之間的桌上。張啟正負責解說道:“馬尾船政整備以來,由魏大人組織全部技師分組研討,按照海軍丁部院下發要求,參照飛鷹號設計出此型新艦,此為布局草圖,請葉軍門、薩協台審閱定奪。”
“哎!”葉祖圭擺手道:“都說過多次了,如今是新政新軍,軍門,協台之類的稱呼就免了吧,直呼軍職或者軍銜即可。諸位可稱葉某為統領、司令或者葉少將,可稱鼎銘為管帶、艦長或者薩上校。”說著話,葉祖圭雙手抱拳向北,正色道:“這是皇上的欽命,楊參總的軍令,諸位份屬海軍,不可有違。”
“輒。”有人老套的應是,也有人直接點頭不語,還有人幹脆答了一聲“是!”
薩鎮冰等眾人安靜下來,發問道:“張主事,新船設計速率幾何?”
“20節。”
“飛鷹艦是22節,參總對此很是不滿,認為雷擊炮艦的最大速率應該達到25節為宜。”
薩鎮冰對朝廷、海軍部不太感冒,自從駕駛康濟號到營口接送楊格,在北洋艦隊的交通快艇上聽到楊格對丁汝昌、劉步蟾以及北洋艦隊幾位主要將領的一席話之後,半信半疑的他就存了拭目以待之念。拭目以待的結果是陸軍第11旅在黑龍江大捷,自己在因緣際會下成為威遠號的管帶,而中國海軍即將在財政極端短絀的條件下,還由參謀總長拍板訂購一艘萬噸戰艦。凡此種種,無不印證著楊格那日在交通艇上的講話,跟著腹有海軍規劃建設良策的楊某人,決計不會錯。至於朝廷嘛,楊參總都沒把朝廷當作回事兒,薩某人也就有樣學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