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3 / 3)

“我沒有想到,你也會…….”藍雲山突然感到世界那麼虛偽,那麼恐怕。

“少莊主,他們抓住了我的三個孩子,逼著我……”藍義不敢抬頭看他。

“我明白。”藍雲山現在才真正理解什麼叫“孤獨”,他苦心經營著自己的莊落,守護著祖先的遺物。為了防止禍端,他禁止山莊與江湖人士來往,也不與官府結交,給山莊取名“孤獨”。他本以為這樣蜷縮就能夠求全,但,還是沒有。“你,你把孩子放了。我把圖給你。”他歎了氣。

“識時務者為俊傑。好,好的很。”皇甫殘月一陣狂喜。

“但是,你得讓我先把妻子和孩子先下山去,並且發誓不再找他們麻煩。”藍雲山看著昏厥未醒的妻子,想著墜崖的兒子,心如刀割,兩行眼淚潸潸落下。

“我答應你,保證你的妻小的安全。”皇甫殘月說。

“你得發誓。”藍雲山看了看站立再風雪中瑟瑟的東方白他們,一字一頓地說,“都得發誓!”

皇甫殘月縱橫江湖幾十年,沒想到今天要對著小輩發毒誓,很不釋然。但為了秘笈,隻好不情願的立了毒誓。東方白、“玉麵書生”和了塵也一一照做了。其實忠厚的藍雲山應該想到:這些昧著良心做著禽獸不如醜事的人,怎麼又會在乎自己發下誓言呢?對於他們來說,背信棄義是理所當然的。

藍雲山將右掌貼在妻子背心,將一股真氣緩緩輸進她的體內,半晌,劉氏醒過來,張嘴就呼天搶地地哭號起來。是的,人世間有什麼遭遇能夠比母親眼睜睜的看著孩子死去更痛苦的呢?

壯漢把孩子放下來,小男孩小臉嚇得青紫,摟著劉氏的脖子哭不出聲來。藍雲山撫摸著他的頭,淚如雨下。他在妻子耳邊輕聲地囑咐著,東方白想製止,一看皇甫殘月的眼神,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劉氏跟隨丈夫多年,盡管沒有學到什麼武功,身體倒也強健,不過從這峰頂下去,甚是困難。藍雲山要求“玉麵書生”將自己的妻小送往“二道牙”,“二道牙”是通往華山巔峰的必由之路,附近有藍雲山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到了“二道牙”,藍雲山就放心了。另外,為了防止意外,藍雲山讓妻子到達“二道牙”後,寫張平安條讓“玉麵書生”帶回。劉氏的字藍雲山當然辨得。劉氏含淚點了頭,眼神複雜的看著丈夫。眼前這人,曾經是他最愛最敬的人,可是他卻為了一張莫名的圖,放棄了親生兒子的性命,她感到陌生而怨恨,會恨一輩子。但是,現在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順從的答應著,內心極度的悲痛令她幾乎不能邁步。“玉麵書生”可不想背著婦女孩子沒事在華山亂跑,皇甫殘月頗具威脅的說了一句:“怎麼,李兄想讓老夫親自去?”隻好把劉氏他們背上,運起輕功,下得峰去。華山“淩雲步”果然不同凡響,才半個時辰,“玉麵書生”就帶著劉氏的平安信條回來,看罷,藍雲山才放心。

皇甫殘月開心極了,道:“劉賢侄現在可否將‘諒國公圖’告之?”

藍雲山銀牙咬碎:“當然。你們看——”他猛地運足氣力,身上衣衫被真氣震蕩成碎末,狂風飛雪中,他肌肉健美的胸口赫然刺著一幅圖,——一個錦衣老者的刺像!“令無數江湖豪客癡狂的”諒國公圖”竟刺在藍雲山的身軀上。

皇甫殘月他們都驚愕不已,多麼精妙的藏匿,任你有多大的智慧也絕難想到圖會被刺進皮膚。現在,這些人的目光裏都噴射著貪婪,”諒國公圖”、“龍吟劍”,多大的誘惑!

“好,好,太好了。”皇甫殘月激動萬分。“可是,圖在你的胸口,看來我得……”他“倉——”地亮出了匕首。東方白他們也貓嗅到腥味一般,各自亮起家夥,甚至那兩個壯漢,也不約而同地拎起鬼頭刀。他們要割皮取圖!

好殘忍!

藍雲山看著漸漸走近的一夥人,突然長嘯,這也許他今生最後的嘯聲了。“龍吟劍”猶如片片雪花,在飛雪中綻放開來,同時,一朵朵殷紅的桃花在雪地綻放,那是藍雲山的血。不是皇甫殘月的匕首刺傷了他,不是東方白的獨爪抓傷了他,更不是“玉麵書生”的骨扇、了塵師太的佛塵,壯漢的鬼頭刀削傷了他,是他自己,——藍雲山,用那把曾令無數英雄折腰的“龍吟劍”將自己的胸脯絞爛,將那張世世代代地鐫刻在劉姓子孫軀體傷的”諒國公圖”徹底毀滅!

皇甫殘月狂怒,白皙的手掌卷起漫天掌影;東方白狂怒,枯瘦的單爪將藍雲山抓得想血淋漓;“玉麵書生”、了塵師太狂怒,骨扇和佛塵的把柄在藍雲山的身體傷留下已個又一個血窟窿。

風更狂了,雪更緊了。

藍雲山驀地一揮長劍,化作一條赤白的幻影,縱身躍下峰穀,——不久前,兒子被扔下的地方。

華山之巔,留下一聲沉重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