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綠野仙蹤(2 / 3)

錢易這時並未答話,而是兩眼望著章臣,一副我已經詞窮句盡,接下來看你發揮了的樣子。章臣則毫無戒備,之前由於背對那兩位劍客,沒瞧清對方模樣,便起身回頭,抱拳作揖,道:“這位少俠此言差矣,當年前朝周恭帝年僅七歲,自當不能料理朝政,而且當時太祖也是受周恭帝禪讓而登基為王,才創我大宋。”禪讓是帝王之間不同姓氏的傳承,比如伊祁姓的堯讓位給姚姓的舜,舜讓位給姒姓的禹,這是一種“擬父子相繼、兄終弟及”的王位繼承製度,是對正統王位繼承製的模擬。章臣語畢,在場的書生無不叫好。

少年劍客登時怒火中燒,拍桌而起,道:“你們這些所謂的文人墨客,就知道********,明明是強取豪奪,卻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章臣見他言語已然冒犯皇權,若被官府知道定有牢獄之災,便勸道:“奉勸閣下還是謹言慎行,此話若被差爺聽著了,恐怕會大禍臨頭呢!”

誰知那少年劍客愈加得狂妄,喝道:“你當小爺我嚇大的嗎!今天我不僅說了,而且我還要做呢!”說完,早以欺身而至,揮掌即出,結結實實得打在章臣胸膛。登時將他飛出丈餘外,撞在一側的柱梁之上,口吐鮮血,不省人事。那少年劍客史料未及,自己雖在氣惱當中,卻也隻使出了七成的掌力,殊不知這書呆子如此得不禁打。

“胡鬧!”中年劍客厲聲道,隨即提劍奪門而出。少年劍客雖是江湖中人,傷人無數,但是對手無寸鐵之人卻從未動手,一時間不知所措,但是既然父親已去,也罷,自己便隨之而出。

雖說錢易是有意要激旁坐的劍客,但是事態的發展卻也出乎他的意料,本來隻想讓意氣風發的章臣出點醜,誰知幾乎出掉人命,不過反過來一想,如此便去掉一位殿試勁敵,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章臣迷迷糊糊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屋子內,室內的擺飾看來應該是一家客棧,這才想起日間被那少年劍客重掌打傷之事,頓時胸口疼痛難耐,撕心裂肺。正想起身倒杯茶水,忽聽門外有倆個人在談話。

“你這碗裏是什麼”一男子道。

“回少爺,這是小姐剛給章公子熬的藥。”聽聲音該是錢易和他那書童在講話,得知柳映寒在為自己煎藥,心下不禁感激。

緊接著又聽那錢易道:“唉!不對,表妹把藥弄錯了,你重新去買點活血的藥材來”

“哦,好的,小姐還在熬著呢,我先叫她歇歇,回頭再去藥房買藥。”

“此事不必告知表妹,你速去速回,章公子的傷耽擱不起.”錢易道。

“好,小的這就去.”書童雖有疑慮,但是不敢違命。

聽著書童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章臣漸有所悟。眼下自己重傷在身,嘔血不止,豈能服活血的藥,雖說不懂醫術,但這簡單的常識還是有的。就算服後不至於死,但病情拖延下去,這赴京應試勢必就趕不上了。再細想白天所發生的一切,越想越覺得蹊蹺,若不是錢易出言挑釁,自己怎會招此橫禍。如此一想,瞬即明了,此地怕是不宜久留。可是現在胸悶難耐,頭痛欲裂,已經舉步維艱。而那書童估計很快便買藥歸來,到時如若攤牌,隻怕錢易會惱羞成怒,加害自己。如果裝作不知服下那藥,隻怕性命不報。心道:章臣啊章臣,自己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孝順母親,怎麼可以在這裏死去。想到這,便咬緊牙關,掙紮著起來,扶著床沿、桌椅,緩緩來到門口後,俯耳側聽,確定沒人後,便輕輕推門,順著走廊緩緩下樓。走到客棧門口,此時天色已深,估計已在亥時,店小二過來問候安好,章臣一揮手,示意不要聲張,轉身便離去。

柳映寒擔心章臣傷勢,便去探視,幾番敲門,不見理會,以為他昏睡未醒,便顧自推門而入,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一時六神無主,還以為白天那兩劍客怕他報官,便將他擄了去。當下喊來表哥錢易。錢易看到章臣不辭而別,也大吃一驚,心道:若是白天兩劍客回頭來尋仇,可能性不大,畢竟仇不至此啊。轉而一想,不由得心虛,莫非自己和書童在房門外的對話被他聽得,瞧出了端倪,所以起身逃了?當下連忙下樓去問客棧夥計,得知章臣果然已去,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忐忑。本想就此了事,可表妹柳映寒放心不下,硬要尋著章臣的去路找,說他不辭而別定是因為怕拖累自己三人,萍水相逢不想欠下這麼大人情,又怕我們礙於情麵不好對他置之不理,所以就決意一個人離開,而且他受這麼重的傷,一定走不遠,可是如果傷情惡化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錢易不禁佩服女孩子胡思亂想的本事,因為他知道事情簡單明了,雖說如此,但也不想在表妹麵前落得不仁不義的形象,便差上書童一起尋去。

章臣忍著傷痛迷迷糊糊得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正想歇息一會,忽然聽得後麵傳來錢易他們的呼喊聲,頓時麵如土色,連忙加快腳步,此時他已走至郊外,靠著路邊拾來的木棍,勉強還能支撐。隻聽那呼喊聲越來越近,便慌不擇路,一路逃竄,也不知走了多久,隻感覺樹越來越多,風越吹越大,天也越來越冷,後來意識逐漸模糊,雙腿再也無法支撐,便癱倒在地。

半瞑半醒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很怪異的中藥味,飄飄嫋嫋,湧入章臣的鼻間。他朦朦朧朧得張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木屋內,內飾簡單卻極為溫馨,一塵不染。床榻邊是一套梨木茶幾,上有一副棋盤,牆邊立著竹質書架,上麵擺滿了典籍,再過去一點則有一副漁具。目光眺向屋外,是一處明亮的院落,忽見一白衣長發女子,身影婀娜,背朝自己,她身旁盡是些熬藥的陶罐,目所能及的已有五罐,均是煙霧繚繞,難怪屋內藥味甚重。章臣用手摸摸胸膛,已無疼痛,呼吸順暢,神清氣爽,感覺已跟平時無別樣,不免大喜。心想定是眼前這位女子救了自己,便起身上前,雙手抱拳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誰知那白衣女子並不答話,既不做聲,也不回頭,仍是把弄著瓷罐。章臣以為是自己說話太過小聲,便稍稍提高了嗓門繼續道:“在下章臣,請問是否姑娘施了援手,救了在下。”

不料那女子仍未答話,兀自忙活。莫非是個聾女?章臣心道。當下也不急著去問,轉身往裏屋那書架走去。他自幼好讀,可是家境貧寒,買不起書,現在見著眼前這滿架子的書,頓時有種對學識如饑似渴的感覺。隻見裏頭名目繁多,涵蓋多個領域,有醫書類的,棋書類的,兵法類的,也有樂譜之類的,更有《周易》、《莊子》以及四書五經等。頓時章臣愛不釋手,一時間不知該先讀哪本。喃喃自語道:“沒想到一個聾啞女子,家中竟有如此之多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