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送邊報血灑東華門闖西苑箭射海東青(3 / 3)

天祚帝對耶律胡素有好感,也無意治罪,將手一揮:“退下。”

耶律胡被赦,也驚出了一身冷汗,汗流滿麵地爬起,跨馬回到雁翎麵前說:“公主,今天總算蒼天有限,我還能活著回來見你。”

“怎麼,父皇不容我進見?”

“萬歲獵興正濃,被我奏事打斷,龍顏大怒呀!”耶律胡說來仍有餘悸,“勸公主莫去碰釘子,趁早回宮院,以免自討沒趣。”

雁翎聽了,不覺默默無言。想起父皇即位以來,全不以國事為重,遊獵無度,綱紀漸廢,各州縣災害不斷,百姓苦不堪畜。而北方的女直人,不甘臣服歲貢納獻,兼並聯合日見強悍,已構成大遼心腹之患。長此下去,怎能保住祖宗江山!天子駕前,又偏多逢迎之輩,少忠直進諫之臣,萬歲沉迷,難以自拔,難道就眼看父皇做亡國之君嗎?難道就因為慮及自身安危而置社稷危亡於不顧嗎?

這時,一陣放縱無羈的笑聲,從林中傳來。原來是天祚帝又一箭,射住了一頭麅予,故而笑聲大作。雁翎聽來,這陣陣笑聲猶如支支飛箭,不住射向她的肺腑五髒,她恍然感。到,大遼國的上京,正在這笑聲中搖晃。

笑聲又把那隻雉雞驚得飛起,天祚帝要挽回上次射空盼麵子,趕緊彎弓再射。怎奈這雉雞由於不耐久飛,乍起乍落,天祚帝再次射空。侍衛們見狀,為討天子歡心,叉重給哄趕飛起。但是,天祚帝由於射中心切,反而忙中失誤,接二連三射空。

隨侍的北院樞密使肖奉先,見機行事為天祚帝解圍:“臣啟萬歲,並非您屢射不中,而是禦前這隻‘海東青’躍躍欲試,何不放它升空呢?”

天祚帝正無法下台階,當即準奏:“放鷹。”

在天祚帝身邊,有一隨侍太監,他手拿一個純金打就的丁字架.上麵便蹲伏著那隻為天祚帝萬分鍾愛的海東青。這是一種形體不大的小鷹,產自混同江北女直境內。因它通體呈藍青色,飛在空中,如一團海青色的雲朵,故而得其名。海東青雖小,但其飛如閃電,其速如風,捕捉飛禽,常常百發百中。就是身體大它幾倍的天鵝,也難逃出它的利爪。.隻是海東青數量極少,又不易捕捉,所以它簡直象鳳凰一樣珍貴。天祚帝這隻海東青,是女直渠帥完顏阿骨打今年派人朝賀時的貢獻,天祚帝愛如掌上明珠,幾乎是經常帶在身邊。此刻,天祚帝一聲令下,掌鷹太監將金架高高舉起,海東青雙翅一-展,“刷”地一聲,象支響箭射向藍天。

那隻雉雞果然很不一般,不待海東青飛近,早已降落在樹棵草叢間。海東青失去目標,在空中上下翻飛盤旋,隻要雉雞再一飛起,便會立刻落入它的爪間。然而,維雞似乎知曉麵臨死亡的災難,就是侍衛們往來驅趕,也始終不見雉雞出現。海東青不見目標,隻能在空中飛旋。

雁翎看見那隻海東青在藍天白雲下,忽高忽低高傲地盤旋,不覺一腔怒火滿腹怨氣。心說,軍情火急如同燃眉,而父皇還縱情遊獵山水間。看起來,女直人貢納海東青,就包藏著禍心,什麼叫玩物喪誌,父皇就是明例。雁翎越想越氣,不覺摘下風首弓,搭上穿雲箭,把弓拉滿開圓,看得真切,手一鬆,海東青抖翅膀掙紮幾下,一頭栽下了雲端。

耶律胡一見大驚失色:“哎呀公主,你闖下大禍了!”

雁翎把箭發出,也自知有幾分不妥,但事已至此,後悔害怕也沒用,她坦然地說:“除掉禍國之物,縱有風險也值得。”

海東青剛一栽落,天祚帝尚未反應過來。掌鷹太監感到不妙,飛奔過去拾起海東青,看見箭穿咽喉,趕忙跪奏:“萬歲,不知何入射殺海東青。”

“啊!”天祚帝先是怔了一下,繼而暴跳如雷,“是誰這樣膽大妄為,快抓來見我。”

“不用抓,我來了。”雁翎已下馬走至近前。

“你!?“天祚帝有些突然,“你莫又要代人受過?”

雁翎雙膝跪倒:“父皇,確是兒臣所為。”

天祚帝愣了一下,吩咐掌鷹太監:“驗箭。”

太監拔下貫穿海東青的穿雲箭,上麵烙有半圓符號,雙手舉過頭頂:“果是公主用箭。”

天祚帝接過來,也確認無疑,氣得把箭折斷:“你莫非瘋了不成,為何射殺朕的愛禽?”

跟腳而至的肖嗣先,怎肯放過這報複機會,立刻煽風點火地說:“公主,你難道忘了,射殺海東青可有滅門之罪!”

雁翎白他一眼,從容不迫對天祚帝說:“兒有下情回稟。”

“講。”

“父皇,恕兒不孝直言。女直人進貢海東青,分明包藏禍心,他們想誘使父皇沉溺於聲色犬馬之間,不理朝政,造成天怒人怨,國力衰微,女直人便會趁機奪我江山……”

“你住口!”天祚帝大喝一聲,臉上變了顏色。如果說方才他的氣有七分,而今便已有了九分,“你,你好不懂事,竟敢當眾誹謗朕躬!”

肖嗣先又添油加酷:“欺君辱駕,就當問斬!”

“父皇,兒臣所說並非無因,現有女直人圖謀不軌的憑證。”

“什麼!女直人懷有二心?”天祚帝搖搖頭,“我卻不信,有何證據拿來我看。”

“現有邊報,請父皇禦覽。”雁翎雙手跪呈。

太監接過,交給天祚帝。望見那三個醒目的“火”字,天祚帝急忙打開,從頭急閱:

微臣寧江州觀察使,跪啟吾主萬歲。女直人表麵恭順,實則久懷不軌之心。更有完顏阿骨打者,反意尤甚。年來奔走各部落間,巧言遊說,挑起對我大遼皇朝不滿,順者盟拜聯姻,逆者武力兼並,而今女直各部多已臣服。近來,阿骨打在幾處秘密山洞,日夜不停打製兵器,且又屯積糧草,操練部眾……其反象已露,近期之內就有可能發難。乞我主速作打算,滅野火於未燃……

天祚帝看罷,不以為然地微微搖頭,繼而遞給肖奉先:“肖愛卿,你拿去看來。’

這位肖奉先,官拜北院樞密使,就相當於宋朝的宰相,是天祚帝寵信的重臣。他長得四方大臉,白淨麵皮,五官端正,一副忠厚之相,而且做得好詩,寫一手好字,精於騎射,又善對弈,被天祚帝依為殷肱。他在接過邊報之前,就已察顏觀色看出天祚帝的態度。從頭看罷,便順著天祚帝的想法說:“依微臣看來,邊城將吏為了封賞升遷,慣會危言聳聽。”

天祚帝不住點頭:“愛卿之言極是,女直人一向恭順,斷不會以卵擊石,寧江州觀察使危言邀功,也是杞人憂天。,,

雁翎一聽,報予以生命為代價送來的火急軍情,竟被父皇這樣輕輕付之一笑,怎不焦急憂慮:“父皇,您切不可掉以輕心,夏桀殷紂,前車之鑒,父皇不納忠言,難免做亡國之君!”

“大膽!你待怎講?”

雁翎仰麵直諫:“兒臣願父壘莫做亡國之君!”

“氣殺我也!”天祚帝把手一揮,“拉下去,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