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押他的統領,連同兩名禁軍,和證人一起,全都被人殺死在房中。”
“父皇,這是殺人滅口!”雁翎意在將天祚提醒。
肖嗣先一聲冷笑:“人在都護府中,誰人所殺,不言白明。”
“你胡說!”耶律餘睹反駁,“難道我還殺死為我做證的證人?”
“你想用親信做假證,及見女直人全在,在萬歲麵前不好交待,這才殺人滅口。”肖嗣先顯然在發動進攻,“萬歲,耶律餘睹夥同雁翎公主,陷害國舅已是昭然若揭。”之罪,顯然是他人所為。”
天祚也不認為耶律餘睹殺死為自己做證的人,可是他問:“女直使者隨從全在,說明證人之詞純屬捏造。”
“不,”雁翎已經悟出一個道理。“在城內不乏女直商賈,使者完全可以找人假扮,代替隨從,而蒙混過關。”
“這怎麼可能呢?”肖嗣先顯出有點驚慌。
肖奉先瞪他一眼:“女直人搞什麼名堂,我們哪裏管得。聖上明鑒,我們可與女直人無任何牽連。”
“掩耳盜鈴!”雁翎哪肯服輸,“你以為證人一死就完事大吉了嗎?”
“你血口噴人已經暴露,還不甘心嗎?”肖嗣先象鬥雞一樣湊過來。
“都給我住口!”天祚帝震怒了,“你們全都不識進退,朕已經授予高官,還不滿足,明爭暗鬥,糾纏不休,都想壓過對方,這樣下去何時是了。今後少來我麵前搬弄是非,我要做個太平天子。你們,全都給我退下!”
雁翎還想說什麼,文妃急忙用眼色示意她閉口。很顯然,在這種情況下再頂撞天祚,說不定一怒之下真會把雁翎處死。
一場鬥爭未分勝負,暫時休戰了。雁翎悶悶不樂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凝春宮。她感到自己是失敗者,眼前總是浮現著肖嗣先那得意佞笑。她恨自己無能,明明抓住了肖奉先勾結外族圖謀不軌的把柄,反倒被對方占了上風。長此下去,父皇看不清肖奉先的陰險嘴臉,大遼天下就難免喪失在這群蛀用不盡的金錢,她完全不必為國事憂煩,趁青春年華可盡情享樂一番。可是她偏要冒著被父皇降罪的危險,不是直言進諫,就是對朝政說四道三,總之是一刻也不肯安閑。對此,做母親的文妃,做弟弟的晉王,都曾暗地裏善意規勸,雁翎總是和他們吵個不歡麗散。這次與肖奉先的鬥爭未能如願,對她打擊很大,她不言不語在宮中整整悶了兩天。但是雁翎畢竟不是弱者,第三天她又振作起來,她堅信自己的判斷,心中說,隻要肖奉先不改邪歸正,總會露出新的破綻。這天上午,她看看就要傷愈的碧雲,象蟄居了一冬的小鳥,帶著紫風出宮,又飛向廣闊的藍天。
雁翎來到都護府,耶律餘睹正在自斟自飲喝悶酒。夫人一見公主來到,如見救星一般:“雁翎,快勸勸你姨父吧,自從前天進宮回來,整天就是喝酒,喝起來沒完,這怎麼能行呢!”
雁翎明白都護和自己一樣是心情鬱悶,對姨媽說:“您放心,我一定勸醒姨父。”
夫人點點頭走了,雁翎在耶律餘睹對麵坐下:“姨父,吩咐家人給我添隻杯,我陪你喝。”
耶律餘睹隻是借酒澆愁而已,他頭腦很清醒,他沒想到雅翎會這樣,手把酒杯問:“你當真要喝?”
“不喝幹什麼?醉生夢死多省心。肖奉先賣國、謀位都不用管它。大遼亡不亡與我等何幹?反正活~天少一天……”
“你別說了!”耶律餘睹將酒杯摔得粉碎,灑壺也.一巴
“這怎能怪您呢?”雁翎意在解勸,“肖奉先是個老奸巨猾的對手。”
“雁翎,你別勸,我心裏有數。我對不起你為國的一片苦心。我對不起碧雲流灑的熱血。那天夜間,肖嗣先帶人去城門,一定是做了手腳將婁室送出,這是我一誤;車夫被殺,又是我一誤,使得肖奉先絕處逢生。這都怪我呀!我是對大遼百姓犯罪呀!”耶律餘睹又把菜盤子全都掀翻。
“您做得很對,這樣躲開肖奉先最好,省得再惹不愉快。”雁翎明白,勸將不如激將。
“難道我就甘心讓肖奉先得逞嗎!雁翎,我是苦於不知以後該如何與他們鬥!”耶律餘睹焦躁地拍一下桌子,“證人不死,何愁束手無策?都怪我疏忽,如今後悔也晚了。”
“不晚!”突然有人接過了話頭。
雁翎舉目一看,認出原來是觀書殿學士肖曼。耶律餘睹看見他,眉頭舒展了不少:“肖學士,這兩天我愁悶,你偏偏不來,真是可恨!”
肖曼與耶律餘睹交厚,過府向來不用通報。他滿麵帶笑摸出一方紙:“我是給你尋後悔藥去了。:
“我這愁腸百結,你還有心思開我的玩笑。”
“不是玩笑。”肖曼又和雁翎打過招呼,“這有個藥方,請看。”
耶律餘睹不知肖曼在搞什麼名堂,接過來展開,平放在桌麵上,原來是一份口供。看了一遍,並不甚明了:“肖學士,這到底是怎回事?你快直說吧。”
肖曼手指供詞把事情經過從頭講給他們二人。昨天夜裏,肖曼從城郊返家,發現曠野裏趴著一人。下馬觀看,見那人遍身血汙,生命垂危。他動了惻隱之心,讓從人背他回來,馬上請醫生診看,直到今天早飯後,這人才蘇醒過來,能夠開口說話了。那人萬分感激肖曼救命之恩,對肖曼講了被害的緣由。他本是女直人,原是完顏阿骨打的貼身隨從,三年前奉命來到上京,以經商為掩護,搜集大遼軍情,向阿骨打傳遞消息。乍一來時忠心耿耿,半年後他與一契丹女子成家,並生下一兒一女。美滿家庭,小康生活,使他不願再幹那偷偷摸摸提心吊膽的事了,對阿骨打那邊,隻是勉強敷衍。阿骨打似乎把他忘了,也從未派人催逼。他以為從此就可過安生日子了,誰料前天婁室突然找到他,要他領路到都護府辦一件事情。到這裏才知是殺人。但他不敢不從,與婁室一起,殺了女直車夫,又殺了看守的兵士和統領。事成後,婁室要他立刻離開上京。他舍不得妻子和兒女,懇求帶他們一起走,或者留下來繼續經商,婁室不答應。後來婁室見他猶豫,怕他落入大遼手中吐出真情,就下毒手殺死他滅口。也是他命不該絕,身受三刀重傷未死又被救活,也使苦於沒有辦法的都護與雁翎,撥開迷霧,柳暗花明。
耶律餘睹聽罷,不覺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原來肖奉先和女直人這樣搞的鬼,我豈能甘休!”他當即傳令,調集了一哨人馬,要兵發樞密使府邸,捉拿肖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