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一身赭黃龍袍的英偉男子緊緊抱住懷裏奄奄一息的女子,朝眼前的年老禦醫怒吼:“什麼是回天乏術?前日,不是好好的麼?”
“皇上,公主她……她身中的毒,是……是清風留影;還……還有另外一種劇毒,臣愚昧……至今不知……不知是何毒。”年老的前朝禦醫顫顫巍巍的將話說出,也為眼前女子多舛的一生感到心痛,“除中毒以外,公主胸前也中有一劍,月餘了,因未曾得到及時治療,傷口處現已惡化。”也許,死才是對她最好的解脫吧?隻是,身為禦醫的他,不敢對那理智盡失的皇上說出如此的勸誡。
“劍傷?冰梅,那一日,你不是說,是小傷麼?你……你為何要如此騙我?為何?……”男子俊逸的臉龐在幽暗的石室燈光下扭曲,痛苦之情溢於言表,“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細嫩的青蔥五指緩緩的撫上男子扭曲的五官,昭冰梅咳嗽著說道:“都是做皇上的人了……怎麼……怎麼可以動不動就殺人呢?……答應我,好麼?別殺蘭姐姐,畢竟,她沒有錯,何況……她亦是你的師妹,也是上官大哥的夫人……也請你別為難皇後……好麼?答應我好麼?”
男子深邃的眸子早已一片潤濕,一滴一滴的滑落於女子細嫩的五指,滴落在女子蒼白亦如花盛開的容顏上,男子哽咽著點頭:“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冰梅,別離開我,別丟下我……好麼?”
“冰梅不怕死……冰梅早在三年前……就……就算好有這一日了。”女子搖頭輕笑,眼眸轉向石室裏的另外兩人,細聲說道,“老禦醫,這麼多年真是……麻煩您了……謝謝您!……皇上,讓侍衛總管送老禦醫回家,好麼?”
男子點了點頭,石室的門再次關上,石室內隻剩下她與他。
油燈下,她的麵容竟然奇異的有了紅潤的光澤。他緊緊的摟著她,語帶哽咽:“冰梅,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擁有世間一切,便能從此擁有你,再也不會有人拆散我們……我沒想到,沒想到會這樣……”如果是這般的結局,他可以放棄當初諸多的執著,對她的執著;他寧願什麼都沒有,他隻要……隻要她現世的平安。
“冰梅,我們……我們為何會走到現今這般田地?蒼天啊,這是為何啊?”男子悲愴欲絕,仰天悲嘯。
昭冰梅笑了,如同他們第一次相遇一般,隔著柔潤的碧柳,笑如春花。“我……從不曾恨過你,從不曾恨過。你沒有錯,真有錯的話……也是,不該如此執著癡情……以後,你如何才能快樂?……這一生,屬於我們的快樂時光,是那般的少……來生吧……我許你我的來生,我不是前朝公主,你也不是今朝皇上……我們隻是一對平凡人家的夫與妻,或是織補種地……或是江湖走藝……好麼?”
“嗯,做什麼都好!隻要,隻要你在我身邊。”緊緊的摟住懷抱裏的女子,這一生,屬於他們的快樂時光也隻是這石室裏緊密的依偎,期許來生了麼?
“這一生,是我奪走了你的快樂,來生,我一定還你全部的快樂……隻是,答應我,好麼?好好的守住這一片江山,讓百姓不再流離失所,不再遭受戰亂,好麼?”
“嗯。我答應你!”世人都說她禍國殃民,說她水性楊花;是世人愚昧,沒有她,何來這平和的現世?
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他寬厚的手掌。“還有,冬至與齊越這些孩子,等我走後,送他們去忘憂穀,交給我師兄,好麼?不要告訴冬至,她若問起,便說……我很好,過一段時間便會去看望她……”
“嗯。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你撐著,我去找神醫……你別離開我,好不好?……你撐著……”
“傻瓜!”她緊緊的偎在他的懷裏,輕笑,“我就是神醫啊……噓!別說話好麼?那場蹴鞠大賽,在京郊的梅林下,你告訴我……一定、一定贏得蹴鞠大賽……向父皇請求……娶我為妻……我,好開心……”
他緊緊的環抱住她瘦小潺弱的身子,知道,她的意識已是模糊;莫大的痛苦之後,他的心漸漸的平靜,聽著她越來越小的聲音,好似回到那些舊時短暫的瞬間……
懷裏的她靜靜的永久的睡去,是那樣的安寧,他笑,撫摸著她的容顏:“冰梅,這樣的你,再也不會推開我……來生,來生一定要等著我……這一世,我答應你,給世人和平的盛世,也還給你一個嶄新的朝代……來世,你我不再有負疚與虧欠……隻是一對平凡的夫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