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莫離怎會看不出,上官冬至之所以不躲不避,便是算準他在她的身旁,上官冬至便是這麼一個任性妄為、自私狡猾的女孩子。而這麼一個女孩子,便是他不能坐視不管的妹妹。
無視上官莫離再次蹙起的眉頭,上官冬至笑:“哥哥為了防止冬至逃脫,竟然擺下幻陣。冬至明白,方才的漩渦,也隻是一個小小的下馬威罷了。冬至自問確實沒有這個能耐破陣,何況,冬至身子剛剛痊愈,也沒那個體力以身涉險,既然如此,何不在這堪比世外桃源的清音寨舒舒坦坦的做幾日大小姐。”
“冬至,你能明白,自是最好不過。”上官莫離轉身,欲朝寨內走去,“該是你換藥的時辰了,回去吧。”
上官冬至停在原地不肯移動腳步,朝上官莫離張開雙臂,嬌笑道:“冬至體力不支,還得勞煩哥哥是如何將冬至帶來,再將冬至如何帶回去吧。”
柳媽早已捧著熱氣騰騰的中藥等在廂房,一見上官莫離將上官冬至帶回,忙將藥碗擱在檀木桌上,取過貂皮披風,為上官冬至披上,絮絮叨叨道:“小姐身子還未痊愈,怎好一大早便出去吹寒風呢?爺再縱容小姐,也該有個度啊。要是小姐染上風寒,爺還不是要徹夜照料小姐……”
“柳媽,是我沒想周全,下次不會了。”上官莫離也不煩柳媽的絮絮叨叨,吩咐道,“回頭,你去給小姐熱一碗薑絲紅糖水來,等天氣稍暖,陪著小姐在這寨子裏隨處走走。”
柳媽樂嗬嗬的應道:“哎,好的。我這就先去給小姐熱一碗薑絲紅糖水。”
待柳媽走後,上官冬至笑:“哥哥對柳媽,還真是耐心。”
沒說出口的話是,他對她,雖然沒有太多的兄妹深情,倒也是照顧得盡心盡責。
她沒說出口的話,他會懂!
上官莫離以調羹一勺一勺的喂上官冬至服藥,淡聲道:“柳媽是清音寨的管事者,她將清音寨打理得很好。”如同,不管她是如何的任性,如何恣意的挑起他深斂的喜怒哀樂,她終究是他的妹妹。
上官冬至諂媚道:“這也是哥哥你知人善用啊!”
上官莫離挑眉:“冬至,阿諛奉承不是你的專長。”而他聽在耳邊,除了刺耳之外,別無它感。她是那種真性情的女孩子,任性刁蠻也罷、自私狂妄也好……唯一與她沾不上邊的,便是諂媚與阿諛。
上官冬至習慣性的聳聳肩,也不爭辯,噎下最後一口藥液,問道:“哥哥要出寨回德智學堂麼?”
見上官莫離點頭,上官冬至想起自己自中箭被他所救後,還未向他打聽老院長是否問及她在何處,正要問他,隻聽門外傳來護院恭敬的聲音:“爺,屬下有要事稟告。”
“先去議事廳,我隨後就到。”上官莫離沉聲對門外的護院吩咐一句,修長的五指抬起上官冬至的下巴,以濕毛巾擦拭遺留於她唇邊的藥漬,不急不緩的,好似忘記護院還有要事等在議事廳一般。
“冬至,哥哥明白你心裏有怨,也有不甘心。哥哥還是那句話,你無法選擇最初的開始,那麼就必須一直承擔下去。”
上官冬至沉默,一個四歲的孩子,能夠選擇嗎?而她,記不起來自己四歲前的種種境遇,又如何去選擇?是的,最初的開始,她無法選擇;十四年後,她也曾想過要繼續走下去;但是,既然太子無意於她,既然,她忽然是那樣的抗拒嫁給任何一個人,她為何還要逼著自己成為太子妃?
上官莫離沒想到上官冬至會沉思不語,深邃的眸子探究的望向上官冬至的眼眸深處,卻是怎麼也看不進她的內心深處。
上官莫離喃喃道:“冬至,哥哥能將你的沉默不語理解為不再有非分之想嗎?”
上官冬至搖頭,將頭輕輕的擱在上官莫離懷裏,能夠感覺到上官莫離瞬間的僵硬,她也不理,隻要他不推開她便行,為自己尋得舒服的位子之後,窩在他的懷裏,她輕聲道:“哥哥,喜歡一個人,會是什麼感覺呢?喜歡粘著他?還是滿腦子都是他?”
聞言,上官莫離心裏一驚,難道,冬至心裏早已有喜歡的人了?會是誰呢?她的十大師兄之一?還是德智學堂與她走得近的幾個學子之一?……上官莫離的腦海裏一一浮現那些人的樣子,直覺搖頭。
“哥哥,你弄疼我了。”
上官冬至的低呼讓上官莫離驀的驚醒,他怎麼會在瞬間失控?失控到緊緊摟住上官冬至瘦弱的腰肢而不自覺……但是,那些人,是不值得冬至喜歡的……那麼,冬至應該喜歡的是誰呢?……是太子嗎?
上官冬至不知上官莫離為何神情陰沉,為防止上官莫離繼續弄疼自己,便伸出手來握住上官莫離的雙手,繼續說道:“冬至如若喜歡一個人,隻想著欺負他、看他因為冬至而七竅生煙、而喜怒無常;感受著他的怒氣,冬至便是最為開心的……就如同對待哥哥一般,但是,這個世上,有誰會心甘情願任由冬至欺負呢?有誰會喜歡冬至這般以欺負他人為樂的性子呢?……即使是哥哥,如果不是血緣相連的兄妹關係,對冬至,也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吧?”
“冬至,你不會明白。”對於他,很多的事,亦是一開始便注定的,而她,便是他的命運中注定的一個環節,她可以不記得四歲前的事情,他卻是舍棄不了那些過往。
他拉下她的手,起身說道:“回頭,讓柳媽陪著你。”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一走,便是整整三日未曾回清音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