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登香害了喜,大了肚子。解雲亭更是將她寵如心肝,愛護得不得了,隻盼望李登香肚皮爭氣,給他生個兒子。解雲亭有三個女兒,卻沒有兒子,這一直都是解雲亭內心之中的一根刺。待李登香大了肚子,解雲亭歡喜得很,隻盼望李登香能一索得男。
卻隻見李登香作怪,說自打她有了身子,有時就腰背酸痛,好似針紮似的。家裏大夫看過了,總說不出是什麼毛病。於是李登香便請了慧茹師太到家看風水,看是不是沾染什麼邪晦之氣。慧茹師太合過府裏各人的八字,隻言風晚晴八字太硬,故此衝撞了腹中孩子。又推解雲亭這些年來,連個男丁也沒有,便是因為風晚晴的關係。
解雲亭聽了不喜,本要打發風晚晴去庵裏去住,風晚晴自請去了太醫署。從此解雲亭不聞不問,竟似沒風晚晴這個女兒一樣。太醫署上下也俱是知曉,風晚晴這丫頭是個不祥人,命硬克人,連家裏也不甚待見。
說來可笑,解雲亭和李登香對自己尚有幾分顧忌,竟是因她和蕭家那門親事。
當今的成乾帝妃嬪雖然不少,卻是耳根子軟綿,又念舊情的一個人。如今的蕭皇後,則是成乾帝尚是王爺時候的正妃。蕭皇後倒是不招事的性子,隻是極護短。蕭雲琅這個侄兒出落得高大俊美,也很得蕭皇後歡心。再者蕭皇後雖然分屬後位,身子骨卻是不成。蕭皇後子嗣不多,早年尚是王妃時候,生了德雲公主。其後承了後位,膝下隻有一子。那十三皇子,身子骨卻是單薄,一年大半時間都是生著病的。這也是蕭皇後雖然身份尊貴,卻是心煩不已的願意。故此蕭皇後趁機提拔幾個娘家人,好讓自己多幾分依靠。如今蕭雲琅年紀尚輕,卻已經是驍勇校尉職位,統領左右羽林衛,這也是蕭皇後暗中使的力氣。
風晚晴輕抿嘴唇,恐怕父親不單單是顧忌蕭家,還舍不得斷了這門親。
可是解雲亭這份心思,隻恐怕是白費了。蕭家但凡有一絲結親的心思,這五年也不會全無消息。風晚晴早沒了那微薄期盼的心思。
其實縱然風宛藍還在,蕭雲琅又隻是蕭家的次子,說來也是風晚晴的高攀。風晚晴自個兒也是好奇,當初蕭家為何會結了這門親。她隱隱聽別人提及過,那時候蕭家老侯爺犯了什麼事,是風宛藍搭上了李惠妃的線,妙語開解,脫了一場大禍。其後老侯爺便許下了這門婚事,對不少人提及此事,很多人卻是知曉。這五年來,侯府對風晚晴並不怎麼理睬,卻又拒絕了很多別家的婚事,這份曖昧的態度,讓很多人都摸不著頭腦,其中也包括風晚晴。
幼年時候,風宛藍倒帶她常去鎮南侯府。母親未過世前,她是晶瑩剔透的性子,心思不多,既早知有這個婚約,自是以為自己必定會嫁給蕭雲琅。成為他的妻,為他操持中饋,相夫教子,孝順公婆。彼時蕭雲琅年歲尚幼,性子沉默。母親抱著自己,指著那穿著華貴,頸項間帶著五彩瓔珞的小人兒,對她低語,告知這便是她以後的小夫婿了。她年歲尚幼,哪裏懂男女之事,卻是惹得羞紅了臉。隻埋著腦袋不肯說話。暗中她卻禁不住看了蕭雲琅幾眼,對方年紀尚幼,卻已然能看出秀麗的輪廓,長大了必定是俊美不凡。
如今蕭家對自己不聞不問,不見理睬,任著她被人作踐糟蹋,風晚晴早斷了幼年時那點心思,回想起來倒覺得涼薄可笑了。
風晚晴喝過了薑湯,手掌熱了,心裏卻是冷冰冰的。若她臉上沒這塊黑斑,倒能入宮博個前程,如今的她,留在太醫署苟延殘喘,日子卻是全無盼頭。
清晨,風晚晴換了衣衫,出了門。今日是太醫署考評成績出來的日子,那甲等醫女的成績是赤紅色名牌,且照著名次排好,掛在粉牆之上。每月初一、十五展示一次,以策學生學習努力。乙等醫女名牌黑色,丙等成績則是黃色名牌。若考核得了丙等,則要受些責罰的。院中有柔尺軟,是紫竹打磨成的竹片,但凡有醫女犯了規矩,就要被這柔尺軟責罰。柔尺軟名字雖然好聽,打在人身上卻是吃痛。先前挨打時候尚不覺得,一旦打在身上,過上幾日,肌膚卻是紅腫生痛,半月不消。唯一好處,便是這柔尺軟不傷筋骨,不留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