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狂心27(1 / 3)

第三卷 風箏 第十五章 權宜

陸王早上一從衙門出來,就直奔喬府。

因為災星還留在那裏。

他傷得雖然不算很嚴重,但也不算是輕傷。

所以他應該還在的。

而他卻不想讓災星再從他的眼皮底下溜走。

現在去見孟大俠或許是遲了些,但在陸王的眼裏,遲來的總比不來要好一點。

至於好在哪一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花園的霧還沒有散盡,隱約地籠在庭花深處,地上還殘留著血跡。

斑斑。

喬喬已醒來,正坐在冰冷的石階上,癡癡。

這裏發生了什麼事嗎?

想著,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脖子。

隱隱痛。

那個脖子受了傷卻還是微笑著的人,他,又發生了什麼事?

那血,是他的血嗎?

血……

心猛然漏跳了一拍,腦海裏浮現的是一具猙獰的屍體。

她的叔叔。

二叔。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鮮血般的紅色痕跡。

卻沒有血。

一滴血都沒有。

然後……然後……

她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身體蜷縮著,不停地顫抖著。

眼淚從她的眼角慢慢地滑下,然後在她的臉上奔流而縱橫。

從今以後,這個家就隻有她一個人了。

隻有自己的家,究竟還是不是一個家?

痛哭。

卻無聲。

她本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她強忍著不哭出聲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要哭給誰聽。

她的父親再不會用糖葫蘆來哄她,她的二叔也再不會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帶回一付別致的耳環給她,她忽然覺得自己竟是這樣的孤獨,在這個時候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那個看起來有些凶惡的男人在一炷香以前告訴她,她曾中了一種名叫“夜夜心“的毒,那段時間裏的她是渾渾噩噩的,所以,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什麼是”夜夜心“,也不知道這“夜夜心“究竟有多麼厲害,她隻知道如果自己現在還是那樣渾渾噩噩的話,她就不會這樣地孤單無助,就不會這樣地痛苦而無措。

她的親人都死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的。

再也不能在她傷心的時候抱著她,拍著她的肩膀,告訴她這個世界有多麼美好。

一隻幹燥而穩定的手落在她單薄而顫抖的肩上:“喬小姐。”

聲音很陌生。

卻陌生得那麼溫柔。

抬起頭,望見一雙和他的聲音一樣溫柔的眼睛。

陌生的眼睛。

“你不要怕,我叫陸王……陸地的陸,周吳鄭王的王,我是小災……災星的朋友。”

“……災星……”淚眼婆娑,輕聲重複著陸王說出的名字,很耳熟的名字,“是那個脖子受了傷的人嗎?”

“對,就是他,你知道他在哪裏?”

喬喬看著他,輕輕地指了指院子裏角落裏的一間精致的小屋子……那是給那些來找她玩的閨中密友帶來的婢女們住的地方,她曾提議要那個名字叫做“天狼“的人把受傷的災星扶進自己的臥房,可是那臉色蒼白的少年卻笑著一口拒絕了她。

……“一個女孩子的閨房,豈是我這樣的男人可以隨便進的?”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仿佛有著一種讓人的心在瞬間安穩下來的力量。

“謝謝。”陸王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拍了兩下,然後走向那間小屋子

災星的臉色很蒼白。

有點微微地泛青的蒼白。

他沒有家,常年漂泊在外。

他沒有家,常年酒醉楊柳,情落煙花。

一個像他這樣的人通常臉色都不是很好。

通常都蒼白。

通常都青白。

而災星卻不是這樣的,他的蒼白,是一種透明的蒼白,在很多時候,這種蒼白所顯露出來的不是那種放縱的病態,而是一種不能回頭的疲憊。

可是現在,他卻顯得不僅疲憊而且病態。

他流了很多血。

或許在江湖人看來並不算太多,但至少已經足以令人倒下去的血。

所以他倒下去了。

倒在一張不是很柔軟但已足夠柔軟的床上。

床上的錦被裏還殘留著屬於女孩子的特殊的體香。

他沒有睡,瞪著微微有些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狼手裏的那隻原本屬於他的雕著九十九朵桃花的紅漆小酒葫蘆。

“你什麼時候才把它還給我?”

天狼睨了他一眼:“等你脖子上那條長長的縫合上以後。”

災星微笑著摸著自己的脖子:“是不是還要等你心裏那條長長的縫合上以後?”

天狼的身子微微有震,很快便恢複了正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災星長長地歎了口氣:“如果可能我也希望自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坐起身,靠在床邊,“你信不信我?”

天狼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奇怪他怎麼會問他這樣奇怪的問題。

災星:“喬大不是因為你死的,你知不知道?”

天狼苦笑:“你若想安慰我,應該找個更好的理由。”

災星沉默了片刻:“你不覺得在這個杭州城裏,好象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咱們嗎?”

天狼的心忽然一動,臉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梧桐樹上瞬間消失的神秘人?

“你是說有人不願喬大說出一些事情?”

災星沉吟:“比如……”

天狼:“明殺。”

災星:“喬大死前一直說著明殺內訌什麼的,這裏麵一定有個大秘密。”

……可是,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秘密呢?

天狼:“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災星:“什麼事?”

天狼:“喬大有什麼理由阻止六月殺你?”

災星笑著:“我也想不通……有些事情當時怎麼也想不明白是因為還沒有到你該明白的時候,但隻要等到了時候,你就算不想明白也由不得你了。”

天狼看著他:“你和她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