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明來意,穆東籬便見柳先生神色間更是多了一份親近,笑著請二人進去。待杜衡所托的珍寶銀兩等物放於桌上時,柳先生似是怔了怔,笑著搖頭道:阿衡這是搶了哪裏的寶藏麼?
穆東籬還未及分辯,柳先生已繼道:便是搶的,也是阿衡的心意。
穆東籬與唐念相視一笑道:阿衡說這些銀票給柳先生,多幫些人也是好的。
柳先生微笑垂眼,這孩子還記著當初在城外勉強容身的那些人,卻不知那些人多半已返回家鄉了。也罷,這世上需要救急的人也多,總是孩子的心意。
方才門外的少年板著臉走出來,將四五隻小藥瓶並一堆包好的藥材放到桌上道:你們身上的傷病皆未痊愈,想來她醫術有限。這些藥你們帶回去,按了我寫的醫囑服下,三個月後所有內傷便可治愈了。他又看了穆東籬臉上未愈的傷疤片刻,道:這傷她處理得還行。
柳先生扶額。自杜衡不告而別後,原來那個謙虛恭讓的孩子,便變得越來越冷硬。他有心要糾正過來,那孩子隻是不吭聲。他心中微有所悟,便不多言語了。此時見了孩子這樣的表現,直覺哭笑不得。
待送走了穆東籬,沈揚看著桌上一堆銀票珍寶,呆了半天,忽抬頭冷著聲音道:師傅,咱們將續斷廬拆了重建罷。建成個莊子,大一點美一點。不然這許多銀票,白送回來了。
柳先生看著弟子沒有表情的臉,想了想點頭。即使他不答應,這孩子還是會照做。他收留他,原來隻為了杜衡。隻是相處久了,特別是自杜衡走後,二人便漸漸有了份相依為命之情。這可不是杜衡那沒心沒肺的臭丫頭可以比的。柳先生歎口氣,又不由想起杜衡來。
續斷廬三個月後便換了模樣。正如沈揚所說,大了美了,是一座正經莊院的模樣。橫豎花的是杜衡寄回來的錢,沈揚並不心疼,雖不曾金雕玉琢,卻頗有山水之氣。柳先生也忍不住讚賞。
期間穆東籬又來拜訪幾次,對續斷廬中藏書大是讚賞。二人論起史書典故,江湖過往,頗為投緣。二人皆曾是叱吒一方的英傑,又同出名門,學識淵博,眼光犀利,平日相交起來,隻覺投契,天長日久,漸成莫逆。君子之交,情淡意雋。
杜衡與唐恩抱了無病滾在陳清房中的軟榻上。此時房內就止有幾人,並無顧忌。唐恩因杜衡不肯再給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藥,惱火地按住杜衡咯吱她。無病夾在中間被波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伸手去咯吱唐恩。杜衡怕使勁掙紮撞到無病,隻拚命躲閃,笑得癱軟在榻上,眼淚都出來了。
唐念與陳清坐在一邊小聲說話,陳清不時紅了臉。見三人瘋得厲害,唐念隻笑看著。陳清到底年紀不大,見杜衡笑得厲害,隻憋得臉都紅了,也加入進去,手伸到唐恩脖子上。四人笑鬧成一團,笑聲直傳到院外。
才趕回來的平清盛正從院外經過,神色怔忡,聽到笑聲怔住,呆呆看向院內。身後一人輕笑道:你可以放心了,沒了你,丫頭也能過得開開心心的。平清盛淡漠回頭,南宮玦神色平靜看著他。平清盛靜默片刻道:我錯了。
南宮玦輕聲道:從你最初決定入中原時,便該知總有錯的時候。如今不過是一犯再犯而已。平清盛雙手握緊,再不出聲。他既無力改變事實,本不該招惹許多人的,最後,這些人都被他拖累。也許,最大的問題,是他還不夠強。等他能站在那個位置,還有誰敢在背後傷害他在意的人?他眼中光亮漸顯,神色愈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