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之旅41(2 / 3)

昨天下午,母親想到大街上去看看熱鬧,出了宿舍大門,從梵皇支路上了梵皇渡路、信步走到曹家渡。曹家渡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常。一轉眼,老人家迷失了方向,忘記了回來的路,果真是朝靜安寺方向摸去。哪知越走越遠,邊走邊哭、邊喊著我的名字。她在靜安寺廣場上更傻眼了,左拐右彎,一路問人,但不知道地址、門牌,隻曉得她本人是從蘇北寶應老家出來,後又到了南京,今年春節前又從南京到上海,跟兒子陳柯住在一個滿是羊毛的倉庫樓上,那裏有好多男伢、女伢,別的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在延安西路的街邊上,母親她老人家哭昏了,天色也漸漸黑下來,好心的上海人,把這位聽不懂上海話、上海人一時又弄不清她說的什麼話的老太太,送到了交通崗上,交警同誌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隻好又把她送到附近的公安派出所,請民警幫助解決。人民警察心裏裝的真是人民,連晚打了不少電話,始終找不到應找的地方,隻好準備食、宿招待了。這一來,倒讓我母親在這個特殊的情況下,過上一個特殊的“五一勞動節”前夜。

今天一早,民警同誌找來一位蘇北老鄉一問,也僅知道這位老太太和她的兒子住在一個堆滿羊毛的樓上,那裏有好多男伢、女伢而已,別的也一概不知。民警同誌推理:裝滿羊毛的地方,肯定是毛紡織廠,便向全市的毛紡織廠通了電話,其中也有可能打給了大華廠。可是,今天是“五一勞動節”,例假,即或是值班人員接了電話,一時也弄不清大幾百號職工的大廠,怎麼能了解一個叫陳什麼人的媽媽走失了;又何況我是外單位代培人員,關係、名冊不屬本廠,也就一回了之。最後,母親想起了兒子是要去新疆的,宿舍樓上還住著一夥聽不懂話的新疆姑娘。民警同誌一個電話打到新疆駐滬辦事處,該辦事處當然也查無此人,就很自然地把“邊城毛紡織廠駐滬辦事處”的電話號碼介紹給了民警。最後,是辦事處老楊同誌接到電話,才把問題解決了。好心的民警同誌決心把好事做到底,還親自用專車把我母親送回來。我和李文向好心的民警同誌千恩萬謝,人家水也沒喝、坐也沒有坐,就又急匆匆地開車走了。我和李文因過於激動,一時竟忘記了請教對方的姓名和派出所名稱,等人家把車子開走了,這才想起來,又不免跺腳後悔。

母親回來了。才下午三點多鍾,所有外出遊玩的同學們,不放心我母親的安危,都先後紛紛歸來,誰都沒有堅持繼續逛夜市。聽了我和李文一遍又一遍的介紹情況後,把一個原本十分愁人的故事,化為一場喜劇結尾,一個個笑得不知如何是好,齊聲誇讚上海變了,在黨的領導下,變成了真正的、人民的大上海;遠不是像舊社會那種燈紅酒綠的十裏洋場、紙醉金迷的有錢人的花花世界、一個不顧窮苦人死活的上海灘了!

下午四時,老楊同誌領著黃麗也來看望我母親了,見我母親精神很好非常高興。黃麗親切地勸慰我母親,下次再也不能這麼亂跑了,免得這麼多人為您擔心。領導上如此關心一個職工的母親的安危,使我非常感動。老楊和黃麗沒有乘小汽車來,而是坐公共汽車來的。黃麗說,辦事處那輛小汽車,由黃一峰開著,護送王主任到各家代培廠去看望學員了,等一會也要到大華廠來。是黃麗鼓動老楊,兩個人先來大華廠,一來看望我的母親,表示對老人家慰問;二來提前通知大華廠全體學員到五樓集中,等一會王主任來有重要指示。其實我還估計出黃麗的第三個理由:那就是不想乘坐由黃一峰開著車子滿世界地跑!

此時,外出遊玩的同學們,包括參加“五一”遊行的十名維族姑娘,也都一一到齊。女生宿舍裏容不下這麼多的男娃、女娃,好在王主任馬上要來開會,老楊提議,幹脆提前到五樓集中,一邊閑談,一邊等待王主任到來。天氣已開始轉熱,外出的同學們回來後,一個個脫的單衣薄裳。孔荻一回來,就換上了裙裝,後悔這一個上午,自己被裝在“套子”裏去逛大上海,感到又悶、又熱,因有徐放在身旁,才不至於過分的敞胸露懷的出洋相。大夥湧上五樓,五樓又有多日不曾開全體學員會議了,室內塵封厚實,同學們無所謂,大夥七手八腳忙起來。打開所有的窗子,整理一下破舊的桌椅和廢棄的單人床架,用濕布將桌椅輕快地揩抹一下,頓時感到清風徐來、令人舒心愜意。

孔荻是個出了名的活躍分子,用費小曼的評語稱之謂“人來瘋”!這會,她身穿天藍色的短袖襯衫,露出潔白細嫩的雙臂,紫紅色、齊膝蓋的背帶短裙,那一雙修長而又勻稱的腿型,也暴露在眾人的眼前;白色的短襪,淺棕色的孔花皮涼鞋,加上那粉頸上用紅絲線繩吊著的小掛飾——晶瑩剔透的白玉兔,更是惹人注目。嗬嗬,她這一身夏裝,在人群中特別顯眼,累得徐放還是那次從黃麗手中拿去的那把無字折扇,一邊輕搖著,一邊在她的前後左右,不停地嗬護著,深怕這個活潑伶俐的“麗人”,一大意就會飛了似的。調皮的孔荻,還悄悄湊到黃麗、周雋、費小曼的麵前,發現她們都佩戴“小玉兔”,一伸大拇指,低聲俏皮地說:“死黨……夠味……”不過她沒敢察看李文,一因李文身體不適,二因李文不苟言笑;她也沒有查看我和張揚徐放,終歸是男女有別。不過,她的話倒引起小費的反感,白了一眼,恨恨地說:“什麼死黨?反動透頂。”孔荻才不理會這些“閑言雜語”,正鬧在興頭上,便首提倡議,請楊總領為大夥先談談新疆邊城的風土人情和廠建情況,以及具體入疆時間,便於大夥早點做好思想準備,得到大家一致鼓掌歡迎!

這時,老楊一眼瞧見李文拖著病態的身子出現在會場上,他靈機一動,趁勢對大夥說:“孔聖人處處要為難我老頭子,王主任還沒有到,怎麼好超前要我講話?這樣吧,聖人的話一言九鼎,我老楊豈敢違背?一定要我先講話,那就講一講你們的文姐吧,怎麼樣?”見大夥又一陣猛烈的鼓掌之後,便拉過李文含笑說:“各位知道嗎?你們的文姐,其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一種、還是待字閨中的女孩子,今天不妨告訴你們,她早已名花有主了。為了工作,她不惜拋下新婚燕爾,婚後第五天,就離開了她的愛人,一門心思到上海來求學,真是個了不起的好姑娘。不久就要集體返回新疆了,回到她一別將近兩年的愛人身邊了;你們知道她的愛人是誰嗎?就是我們邊城毛紡織廠現任人保科副科長萬群益群同誌。目前,人保科還沒有正科長,萬副科長暫時代理正科長的工作,他可是你們的頂頭上司;你們的文姐,也是你們名副其實的大姐姐!”

突然間,五樓響起了爆炸式的掌聲。李文本來人緣就好,孔荻和徐放最能起哄,把個身體尚很虛弱的李文,差一點要抬起來!孔荻故作氣憤地說:“好你個文姐,早就是做嫂子的人了,苦苦地瞞了我們一年多,差一點我們沒把你給嫁出去!”

“孔聖人!當初你想要把文姐嫁給誰啊?有沒有考慮過我?”有個男學員趁機說起了俏皮話,惹起人們一陣大笑。

“說真的,我對文姐仰慕極了!老天太不公平,倒讓那位和我們不曾謀麵的萬副科長占了個先。”又是一個男孩子的俏皮話,由於人多混亂,一時看不清是誰。

“看把你小子美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等到了新疆後,千萬要當心,別讓那位萬副科長把你給宰了。”

“別亂說了好不好?文姐是我們領導的夫人,夫人一怒,連那位萬副科長說不定也會懼怕三分,你小子又是什麼東西?”

“哈哈哈……”五樓鬧成了一鍋粥!黃麗忍不住準備說話了,不知為什麼,她一改往日的文靜,站在一張破舊的單人床上,向大夥揮著雙臂,要求靜一靜!頓時,大夥果真靜下來了。她很開心地說:“文姐騙了我們好苦哇!我也是今日上午才知道的。現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再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我倒不妨說說自己的心裏話,我多想她能成為我的……”她差點說漏了嘴,把平常戲弄李文的話給說出來。急得我和李文張口結舌!也虧她靈機一動,毫無破綻地接著說:“成為我的良師益友啊!現在,她成了我們頂頭上司的夫人了,可喜、可賀!但是,下麵還有更大的新聞,我們不僅快要告別大上海,還有……”老楊同誌似乎知道黃麗想要說什麼,趕忙招招手說:“孩子!這是組織上的事,由組織上自己宣布的好,我們不好亂說的。”

“知道了,楊伯伯!”黃麗就勢下坡,笑嘻嘻地說:“我是個小老百姓,哪敢超越領導的權限?隻不過想提前透點兒消息罷了。”她正欲為自己的行為辯護時,樓下傳來了小汽車的喇叭聲,大夥意識到王主任來了。

不一會,王主任在郝剛和秦玉琴的陪同下,後麵跟著黃一峰,也上了五樓。秦玉琴首先掃了大夥一眼,她那傲視一切的神情,一點也沒有改;她的目光從我和李文的臉上掠過,麵帶陰笑,隱含譏諷地說:“離開這兒半年多了,我還以為大華廠的人一步登天了呢,怎麼還是老樣子。各位不要見笑,我是星星跟著月亮沾光。我不是幹部,也不是來參加會議的,我是搭王主任的順便車,回到大華廠這個‘娘家’來看一看,想念各位了。”

王主任聽了秦玉琴這番到斤不到兩的話,不由微微蹙起眉頭!郝剛眼亮,明知未婚妻當眾說出如此的話,也覺得她心胸狹窄,有傷團結,就用膀彎狠狠地拐了一下,秦玉琴立即明白過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便直徑向費小曼走去。她似乎忘記了當初與費小曼鬧分歧,如今想彌合還是道歉?一時令小費也感到措手不及。人群中,有兩個人聽了秦玉琴的話,心中很不舒服:一個是年輕氣盛的孔荻,她才不管你秦玉琴是什麼身份、有多大來頭,以及懷著什麼心情來的,你敢不仁,我就敢不義,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另一個是小胖子張揚,似乎想起去年那次“特別座談會”,他沒有機會像小辣椒那樣猛力地反擊,因而常有“遺憾”之意。眼前,秦玉琴又說出這些不鹹不淡的話來,心中有火,正想反擊時,不料被王主任和老楊同誌發覺,同時麵含微笑,向孔荻和張揚擺擺手,意思要他倆沉住氣,不要為了一兩句話而發出口角、有傷和氣。

這會,王主任見這麼多人齊刷刷地集中在這裏,很高興!他原是怕今日休假,大多數人不玩到深夜不回來呢!王主任見到我,主動上前來打招呼:“小陳同誌,為了母親,你受驚了。”見我既尷尬又羞赧地無言以對時,便微笑著又說:“老楊同誌先來的,我想他已將開會的事情告訴你們了,想不到你們準備的這麼好。那麼,我們開會吧。”

寬大、明亮、通風、涼爽的五樓上,七十多人大多數站著,唯有一些女孩子,也許是逛街逛累了,分坐在作為隔離欄的幾張破舊的單人床沿上,李文、黃麗、孔荻、周雋這幾個好姐妹,一旦見了麵,不管在什麼場合,總喜歡粘在一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費小曼見表姐秦玉琴向她走來,許久不見了,當然要格外親切。是呀,不久就要入疆了,指望表姐和表姐夫照應的日子還多著呢!既然表姐乘便車順道來看她,說明表姐已原諒了她,或是理解她以往的難處,故而前來主動聯係。於是,表姐妹倆掩在一邊,也不顧及會場的狀況,兩個人在低聲而又神秘的交談什麼。不一會,我發現費小曼的臉上呈現一片愁雲,繼而產生一種難以接受的抵觸情緒。我又注意到黃一峰的動態:他這次來大華廠,遠不像前幾次那麼趾高氣昂的了!他一邊注視著秦玉琴和費小曼的講話狀況,一邊觀察會場上人員的動向。誰也沒想到他竟會一頭紮進十名維族姑娘的人堆裏,是他以為維族姑娘們反正聽不懂王主任的講話,不存在什麼會場幹擾,暗下裏纏著為首的喬西婭,輕聲而又熱情的比劃著,似在向姑娘們學習維語單詞;而對於喬西婭,更是親昵十分。郝剛是大華廠代培人員的當然領導,他征得王主任和老楊同誌的意見後,並不主動製止他的未婚妻秦玉琴與好友黃一峰無視會場秩序,立即宣布會議開始,並鼓掌歡迎王主任講話。

王主任的講話,總脫不了革命軍人那種傳統作風,言簡意賅,幹淨利落。他先傳達了新疆邊城廠黨委的指示:要求在滬的全體幹部、學員從現在起,抓緊各部門、各工種的後期技術學習,三個月後,最遲在九月初,就可能全部入疆。每個人無論在工作學習上、還是思想情緒上,要做好充分準備,不要到了緊要關頭,提出這樣或那樣的不足和要求,影響到整體入疆進程,那就不好了!

王主任還宣布了邊城廠黨委的兩項任命:王主任被任命為中共邊城毛紡織廠黨委常務副書記兼廠長;楊獻忠同誌為廠黨委委員、副廠長兼人保科正科長。接著,王主任非常懇切地說:“今後,我們確確實實是一家人了,在若幹年內,我們要精誠團結、同舟共濟,為我們邊城廠毛紡織業努力奮鬥!告訴各位,我於後天,也就是五月三日,就要提前返回邊城廠去了,那裏有好多迫在眉睫的工作,等待去做。既然作為廠行政第一把手,我要在我的工作崗位上做出成績!三個月後,我在邊城迎接同誌們勝利入疆!”會場上響起了經久的熱烈掌聲!最後,王主任幽默地說:“上海辦事處這一塊,由你們副廠長楊獻忠同誌負責一切,包括善後工作。因為,他又是你們的人保科長,你們的生辰八字、未來的前途,都掌握在他的手裏。你們一個個要聽話,不要讓你們的楊伯伯生氣;他要對誰生氣了,誰就要吃不掉、兜著走!”最後一句話,他模仿南京人的口語俏皮地一說,會場引得哄堂大笑!

老楊同誌講了話,他要求同學們從今日起,就要提前做好入疆的思想準備工作,到時候,邊城廠部一聲令下,整裝待發,無任何後顧之憂!他也幽默地說:“同學們,上海是你們生活和工作中的轉折點、中轉站,在各自的履曆表上,將會記載下重要的一頁。這一頁如何記、記什麼,全由你們自己來決定!我衷心地希望各位抓住這短暫的三個月,要發起衝刺:向勝利衝刺、向完美衝刺、向輝煌的未來衝刺!當然,我不敢保證,有人會不會在這短暫的三個月中掉隊?就像陳柯同學的母親,她老人家是因語言和人地生疏的原因,一時走失了方向,終究又走回來了。如果有誰在政治上、思想意識上迷失了方向,沒有把握好最後的關鍵一刻,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那就危險了!同學們,趁王主任還沒有離開大上海,你們不妨向王主任下個保證,能做到一個不落的整體入疆嗎?”

“能!”一聲整齊的回答,在暴風雨般的掌聲中回蕩……也意味著會議結束。

就在這時,我見孔荻一忍再忍,幾次要想插話,都沒有機會,最後她還是鼓足勇氣,趁掌聲一停,趕忙緊兩步來到王主任和老楊同誌的麵前,並且肆無忌憚地白了郝剛一眼,嚴肅地說:“王主任既然要離開上海先回新疆去,我倒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見二位領導鼓勵她講話時,她反而歎了一口氣,又遲疑了一會,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而不得不說時,才故作平緩地說:“政治上要求進步,是每個青年向往的事情。我的家庭出身,毫不誇張地說,稱得上是標準的工人階級,還可以說是‘革命家庭’:我的父親是一位老工人、老黨員,就像大華廠洗毛保全出身的老黃師傅;母親也是無產階級家庭出身,也算得上是革命的母親;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目前,他們都在部隊服役,都是共產黨員,並且各自都已組成了革命家庭!偏偏就是我這個三妹子不爭氣,初中畢業後,在社會上閑蕩了一兩年,養成一個壞習慣,自以為是、自覺聰明、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一張臭嘴死不饒人。來到上海雖然已有兩個年頭,其實也才一年整,就已得罪了一些人!”她歎了一口氣,又搖搖頭說:“還是不說的好,馬上就要隨隊入疆了,遠離家鄉、遠離親人、無依無靠、舉步維艱……常言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又說,千言萬語好個人,一言半句惱個人!”老楊明知這個小辣椒要發牢騷,如果讓她任性發下去,又怕耽誤了王主任的行程,因為下麵王主任還有幾家代培廠要去。於是笑笑說:“我知道聖人要想說說心裏話,我看,好事不在忙中取,多晚找個機會,我們坐下來慢慢談,保證讓你暢所欲言、一吐為快如何?”郝剛的眼睛更亮,他心中有數,就憑剛才孔荻在說話之前,向他狠狠地瞪一眼,就估計她小辣椒是有備而來,矛頭一定是對著他郝剛的。他覺得,如其讓她孔荻當著即將入疆的王主任的麵,捅出一些不應捅的話題,還不如按照老楊的意思,今後有機會坐下來慢慢談得好,省得王主任聽了心存芥蒂。於是,他也笑笑說:“我知道,小孔同誌一定有感而發,對吧?楊總領,不,應該改口喊楊副廠長了,又是我們人保科的正科長,是我們真正的頂頭上司,我們應該無條件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辦。王主任,不,應該是王書記、王廠長還要去巡回講話,你的意見還是留著下次找個機會慢慢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