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領會事物的變化規律(1 / 2)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莊子·齊物論》

過去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欣然自得地飛舞著的一隻蝴蝶,感到多麼愉快和愜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莊周。突然間醒過來,驚惶不定之間方知原來是我莊周。不知是莊周夢中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夢中變成莊周呢?莊周與蝴蝶畢竟是有區別的。這就叫做物、我的交合與變化。

這是《莊子》裏一個有名的故事,這個故事一般稱作“莊周夢蝶”。在一般人看來,一個人在醒時的所見所感是真實的,夢境是幻覺,是不真實的。醒是一種境界,夢是另一種境界,二者是不相同的;莊周是莊周,蝴蝶是蝴蝶,二者也是不相同的。

莊子卻以為不然。

李白《古風》雲:“莊周夢蝴蝶,蝴蝶為莊周,一體更變易,萬事良悠悠。”也就是說莊周與蝴蝶已經“物化”為一體了。莊子已經看不到自己,而是和自然合而為一了。這就是“無我”。

對此,可以做以下推理:如果“我”一會兒可以是莊周,一會兒可以是蝴蝶。那麼,“我”到底是什麼?就成了不確定的了。所以說,“我”之所在是始終處於變幻不定之中,莊子稱之為“物化”。

莊子認為:世上萬物,盡管千變萬化,都隻是道的物化而已。莊周也罷,蝴蝶也罷,本質上都隻是虛無的道,是沒有什麼區別的。這叫“齊物”。

“齊物”和“物化”的本質就是“物”“我”兩忘,也就是“無我”。

莊子的這種“物”“我”兩忘,也就是“無我”的境界應該是很難得的。關於“物”“我”兩忘,王國維給我們做了很好的闡釋。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雲: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有我之境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

“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

“無我之境”,即“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的物我兩忘、物我同一之境。要達到這一境界,關鍵在於主體的狀態。此時的主體應該處於佛家所謂“四大皆空”,道家所謂“坐忘”狀態,昔人叔本華又稱之為“純粹的主體”,即完全超脫於生死之欲、取消了個體意誌的主體。隻有取消了個體意誌,才能取消主客對立,實現“物”“我”同一,最終達到真正的“無我”。

這裏值得注意的是,莊子這裏的“無我”,不僅是指四肢肉體會“無我”,連精神也要“無我”。事實上,莊子對人除了肉體的四肢五官外,是否還有另外一個叫做“蝴蝶”的精神或心靈,似乎也是持懷疑態度的。也就是說莊子隻是個身體,而蝴蝶就是精神,也許真的有那麼一個地方是可以讓蝴蝶不需借助身體而生活的。在梁山伯與祝英台中,兩人也是雙雙化蝶而去的。起碼這也算是個美好的願望吧。

按照莊子的“無我”哲學,我們還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那就是夢與現實的關係。莊子搞不清楚自己與蝴蝶的關係,那麼他搞清楚了現實與夢的關係了嗎?

按照常識,不管夢見了什麼,夢隻是夢,夢醒後就回到了真實的生活中,這個真實的生活絕不是夢。可是,莊子偏要問:你怎麼知道前者是夢,後者不是夢呢?你究竟憑什麼來區別夢和真實?

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有人也許會說,憑感覺就能分清哪是夢,哪是真實。譬如說,夢中的感覺是模糊的,醒後的感覺是清晰的;夢裏的事情往往變幻不定,缺乏邏輯,現實中的事情則比較穩定,條理清楚;人做夢遲早會醒,而醒了卻不能再醒,如此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