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官場狡詐終得勢(1 / 3)

狡詐馮道成官場不倒翁

在封建社會的官場上,做官是一門極其高深的藝術。

這藝術看起來神秘,其實隻隔一層紙。

官場不倒的秘訣有兩點:一是不辨是非,良心喪盡;二是見風使舵,善投新主。

官場不倒翁的人生哲學是:有奶便是娘,有槍便是草頭王。

而狡詐性格的馮道便是這官場不倒翁的主兒。

在中國古代曆史上,確實存在著一批“明君”、“賢相”、確實有很多正直的官吏在為民請命,在憂國憂民,確實有很多封建士大夫為國家的安定、社會的發展而嘔心瀝血,甚至殞身不恤;但無可否認,也確實存在著一批不辨是非、了無廉恥,不管誰當皇帝,隻求有官可做的無恥之徒。這些人有時也能做一些好事,但從本質上講,其人格是卑微的,是決不足以效法的。

這些人的人生目的就是做官。為做官而做官,除幫官以外,別無其他追求。

中國古代最無恥的時代是五代。確實,五代是一個紛亂的時代,在這亂哄哄的時候,各色人等都容易顯示其本色。五代時期,出了一個臭名昭著的兒皇帝石敬塘,而我們要看的是,曆史五代而不倒的官場不倒翁馮道。

這的確是中國仕宦史上的一個奇跡。如此神通,他憑的是什麼呢?

憑的是狡詐,他把狡詐的性格特征發揮得淋漓盡致。奸險,狡詐,皆為其所用。他善於攻心計,在五代那個紛繁複雜的環境裏,他周旋於各國君之問,以極高明的手段,隨事五代,從而創造了曆史五朝不倒翁的官場記錄。

馮道做官真是做官做透了。他的一生簡直就是一部“做官學”。

仔細讀一讀《五代史·馮道傳》和《新五代史》及《資治通鑒》中的有關篇章,馮道這個狡詐的官場不倒翁的形象就會栩栩如生地展現在我們的麵前。

馮道,字可道,瀛洲景城(今河北省交河縣東北)人,生於唐僖宗中和二年(公元882年)。他的家庭,可能是一個能夠自給自足的小康之家,據記載,馮道早先一邊耕種土地,一邊讀書學習,並不忙於操持生活家業。馮道自幼愛好學習,善於寫文章,不以“穿破衣服、吃粗劣的飯食為恥。”他的祖先也不是名門士族,據查,連一個縣令以上的先人也找不出來。可見,馮道在這樣的家庭出身條件下,想躋身官場,其難度是可想而知的。

唐朝末年,軍閥割據,戰亂頻繁,李克用割據晉陽,獨霸一方,從歐陽修的《五代伶官傳序》裏可以看出,李克用是一個有著雄才大略的人,其子李存勖在滅梁前朝,也還是頗有作為的。大概是因為馮道看到了這一點,才投奔了李存勖,以圖求得前程。在這以前,馮道先在離家鄉較近的幽州做小吏,當時,幽州軍閥劉守光十分凶殘,殺人成性,對於屬下,也是一言不合,即加誅戮,甚至殺了之後,還叫人“割其肉而生啖之”,馮道與這樣的人相處,自然是很危險的。一次,劉守光要攻打易、定二州,馮道卻敢勸阻,結果惹怒了劉守光,險被殺死,經人說情,被押在獄中,由此可見,當時的馮道還是較為正直的。馮道經人幫助,逃出牢獄,投奔了太原,投在晉大將張承業的門下,經張承業的推薦,馮道成為李存勖的親信。從此,馮道踏上了仕途。

馮道起初擔任晉王府中的書記,負責起上發各種政令文告、軍事信函。不久,李存勖看到朱溫建立的後梁政權十分腐敗,就準備滅掉後梁。晉王和後梁的軍隊在黃河兩岸對峙,戰鬥打得十分激烈殘酷,馮道身為李存勖的親信,卻能以身作則,率先過簡樸的生活。據曆史記載,他“在軍中,蓋了一個小小的茅草屋,連床席都沒有,隻睡在一束幹草之上”。應當說,這種精神還是值得讚賞的。

馮道也還善於處理君臣之間的糾紛。在消滅後梁的軍隊時,晉王的軍餉十分匱乏,因為陪李存勖吃飯的將領太多,主管人員弄不來那麼多供應,十分為難。大將郭崇韜對李存勖說:“供應緊張,能不能少幾個陪著吃飯的人?”李存勖發火說:“我想為那些替我賣命的人弄頓食吃都不成,哪裏還能當主帥呢?”郭崇韜嚇得不敢作聲,馮道在一邊說:“糧食供應確實困難,郭崇韜這麼說,也是對大王的一片忠心啊!”這場風波就此消弭。

但李存勖滅掉後梁建立後唐以後,隻重視那些名門貴族出身的人,對馮道這樣的沒有“來曆”的人,並不重用,馮道這時當了個什麼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聽到父親死後隻能徒步奔喪,其困窘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直到莊宗李存勖被殺,明宗即位,他才被召回。明宗鑒於前朝教訓,重用有文才的人,想以文治國,馮道這才被任命為宰相,真正發跡。

在馮道當宰相的七年間,應說做了一些好事。一天,明宗問臣下年景如何,臣下們大多說了些粉飾升平的話,但馮道卻給明宗講了一個故事,馮道說:“我當年在晉王府的時候,奉命到河北中山一代,途中要路過井陘。我早就聽說過井陘是個很難走的地方,人馬到了那裏,多發生被絆倒摔傷的事,我就十分小心平安地走過了井陘。沒想到過了井陘,到了平地,卻被從馬上摔了下來,差點摔死,我這才明白要處處小心,時時提防,我的事雖小,卻可以用來比喻大的事情,望陛下不要以為五穀豐登、河清海晏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要兢兢業業,不要放縱享樂,這是我們臣下所希望的呀!”

又有一次,明宗問馮道:“天下百姓的日子怎麼樣?”馮道趁機進言說:“穀貴餓農,穀賊傷農,此常理也!唐朝有位叫聶夷中的詩人,寫了一道《傷田詩》,‘二月賣新絲,五月糶秋穀,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帝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宴,偏照逃亡屋。”明宗聽後,連說好詩,並命人抄錄,經常誦習。

但馮道雖為宰相,還是為時人瞧不起,殘留在人們意識中的門閥士族觀念還未肅清,由於馮道出身低微,因此經常受到人們的奚落。一天,馮道下朝回家,一個出身於“衣冠門第”的工部侍郎跟在他的後麵起哄道:“宰相走得太快了,必定要從腰裏掉下一本《兔園策》來!”在當時,《兔園策》是一本鄉校裏儒用來教農夫和放牛的孩子的讀本,這麼說馮道,明擺著是譏刺他出身低微,一個小小的工部侍郎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奚落宰相,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裏,一般是不可能發生的。從這件事裏,可以看到馮道當時所處的環境。

後唐明宗去世以後,他的兒子李從厚即位。從此以後,馮道就喪盡了正直向上之氣,一味地為做官而做官了,狡詐的性格也在官場上培養了。明宗即位不到四個月,同宗李從珂即興兵來伐,要奪取帝位,李從厚得到消息後,連臣下也來不及告訴,就慌忙跑到自己的姨夫石敬塘的軍中,第二天早上,馮道及諸大臣來朝堂,找不到皇帝,才知道李從珂兵變,並率兵往京城趕來。狡詐的馮道這時的做法真是一反常態,極其出人意料,他本是明宗一手提拔,從寒微之族被任命為宰相,按常理說,此時正是他報答明宗大恩的時候,況且李從珂起兵實屬大逆不道。但馮道沒有考慮這些,他所想的,是李從珂擁有大軍,且性格剛愎,而李從厚不過是個小孩子,即位以來尚未掌握實權,為人又過於寬和猶柔,在權衡了利弊之後,他決定率領百官迎接李從珂。

馮道身為宰相,權位為諸官之首,又兼一些官吏為他所親手提拔,他一倡議堅持,多數人也不好說什麼。但個別正直官吏還是出言詰問,中書舍人盧導首先抗言說:“哪有天子在外,大臣反去勸別人當皇帝呢?我們是不是該去投奔天子?”丞相李愚等人也隨聲附和。但馮道卻要大家認清當前的形勢,不要固執己見。大多數人無奈,隻得跟馮道一起到洛陽郊外去列隊迎接李從珂,並獻上了請李從珂當皇帝的勸進文書。就這樣,馮道由前朝的元老重臣搖身一變,又成了新朝的開國功臣。這種無廉恥的人按常理說是讓人唾棄的,可他卻成功了,這也是足以證明狡詐性格的“優勢”。

當時的李從珂對他也不放心,不敢委以重任,把他放到外地任官。後來又覺得過意不去,把他調回京中,給了他一個沒有多大實權的司空之職。

不久,石敬塘同李從珂發生了衝突,石敬塘想借恢複明宗的旗號打倒李從珂,但石敬塘兵力很單薄,不能同李從珂抗衡,為了奪取帝位,石敬塘也不顧一切,競派使者赴契丹向契丹主耶律德光求援,並許下三個條件,事成之後,一是向契丹稱臣,二是石敬塘向耶律德光稱兒子,三是割讓雁門關以北諸州給契丹。耶律德光正想插手中原,石敬塘主動去求,正中下懷,便約定等中秋以後傾國赴援。在契丹人的支持下,石敬塘打敗了李從珂,做了中國曆史上臭名昭著的“兒皇帝”。

石敬塘以恢複明宗為號召,在當皇帝後,就把原明宗朝的官吏大多複了職,馮道也被任命為宰相。不知石敬塘對馮道奉事李從珂這段曆史怎麼考慮,也許是因為馮道未受李從珂重用的緣故吧,反正石敬塘來了個既往不咎,馮道更是樂得當官。

石敬塘當皇帝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實現對耶律德光許下的諾言,否則,王朝就有傾覆的危險。尤其是自稱“兒皇帝”,上尊號於契丹皇帝與皇後,實在是一個說不出口的事。據載,寫這道詔書的官吏當時是“色變手戰”,乃至於“泣下”,可見這是一種奇恥大辱。至於派人去契丹當冊禮使,更是一個既要忍辱負重,又要冒生命危險的事。石敬塘想派宰相馮道去,一是顯得鄭重,二是馮道較為老練,但石敬塘很為難,恐怕馮道拒絕。誰知他一開口,馮道居然毫不推辭地答應了,這真使石敬塘喜出望外。這也真是馮道狡詐之處,要想做好官,就要立功站穩腳,要想站穩腳就要立大功。

其實,石敬塘哪裏知道馮道的“苦衷”。馮道十分清楚,隻有結交好耶律德光,他在石敬塘那裏的位置才能保得穩,把“爸爸皇帝”籠絡好了,這“兒皇帝”也就好對付了,從這一點看,馮道對於長保富貴,的確算得上有膽有識。

馮道可以說極其圓滿地完成了這次外交任務,他在契丹被阻留了兩個多月,經多次考驗,耶律德光覺得這個老頭實在忠誠可靠,就決定放他回去。誰知馮道還不願回去,他多次上表,表示對耶律德光的忠誠,想留在契丹,狡詐達到這種地步,已經是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越是這樣,耶律德光就越覺得應當讓他回去,好讓他在石敬塘那裏為自己辦事。經過多次反複,耶律德光一定要讓他回去,馮道這才顯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準備啟程。一個月以後,他才上路,在路上又走走停停,走了兩個多月,才出契丹的國境。他的隨從不解地問他:“能活著回來,恨不得插翅而飛,您為什麼要走得這麼慢呢?”馮道說:“一旦走快,就顯出逃跑的樣子,即使走的再快,契丹的快馬也能追上,那有什麼用呢?反不如慢慢而行!”隨從人員這才佩服馮道的深謀遠慮。

馮道確實不簡單!

這趟出差回來,馮道可真的風光了,甚至連石敬塘都得巴結他。石敬塘讓馮道手掌兵權,“事無巨細,悉以歸之”。不久又加馮道為“魯國公”,終石敬塘一朝,石敬塘對馮道是“寵無與為此。”

石敬塘的後晉政權隻維持了十年多一點就完蛋了。後晉出帝開運三年,耶律德光率30萬軍隊南下,占領了汴京。馮道大概覺得契丹人可以穩坐中原江山吧,就從襄鄧主動來投靠耶律德光,馮道滿以為耶律德光會熱烈歡迎,沒想到北方夷狄不懂中原的人情世故,耶律德光一見馮道,就指責他輔佐後晉的策略不對,這可把馮道嚇壞了,連忙換上一副卑躬屈膝的笑臉,小心服侍。耶律德光問:“你為什麼要來朝見我呢?”馮道說:“我既無兵又無城,怎敢不來呢?”又問:“你這老頭是個什麼樣的人?”答日:“是個又憨又傻無德無才的糟老頭!”馮道以老朋友的姿態裝憨賣傻、卑辭以對,弄得耶律德光哭笑不得,就沒有難為他。

不久,耶律德光見中原百姓生靈塗炭,便問馮道說:“怎樣才能救天下百姓呢?”狡詐的馮道見機會來了,就裝出一副真誠的樣子說:“這時候就是如來佛出世,也救不了此地的災難,隻有陛下才能救得!”大概愛聽謅庾之辭是人的本性之一,耶律德光慢慢地相信並喜歡上了馮道,讓他當了遼王朝的“太傅”。後來曾有人檢舉揭發他曾參預過抵抗契丹的活動,恥律德光反為馮道辯護說:“這人我信得過,他不愛多事,不會有逆謀,請不要妄加攀引。”

契丹人十分殘暴,“縱胡騎四出,以牧馬為名,分番剽掠,謂之‘打草穀’。丁壯斃於鋒刃,老弱委於溝壑,自京西兩畿及鄭、滑、曹、濮,數百裏問,財富殆荊”契丹的30萬大軍,無正常的軍需渠道,隻靠剽掠為生,因而激起了廣大人民的強烈反抗。大概連馮道也看出契丹人如此下去長久不了,就開始為自己的後路著想。他想方設法地保護了一批投降契丹的漢族地方,為自己日後的仕途留下了退路。他這種做法,以至連歐陽修都認為“契丹不夷滅中國之人者,刺(馮)道一言之善也。”

在人民的反抗之下,契丹人被迫撤回。馮道隨契丹兵撤到恒州,趁契丹敗退之際,逃了回來。這時,石敬塘的大將劉知遠趁機奪取了政權,建立了後漢政權。劉知遠一方麵想安定人心,籠絡勢力,一方麵馮道也因保護別人而得讚譽,劉知遠就拜馮道為太師。

五代時期的政權更迭,真如走馬燈一般,令人眼花繚亂。劉知遠的後漢政權剛剛建立四年,郭威就扯旗造反,帶兵攻入汴京。這時候的馮道,又故伎重施,準備率百官迎接郭威,他做了後唐明宗的七年宰相,尚且不念舊恩,何況隻做了不到四年的後漢太師,更是不足掛齒。於是,他率百官迎郭威進汴京,當上了郭威所建的後周政權的宰相,並主動請纓,去收服劉知遠的宗族劉崇、劉斌等手握重兵的將領。劉斌果然相信了馮道,認為這位30年的故舊世交,總不會欺騙他,沒想到一走到宗州,劉斌就被郭威的軍隊解除了武裝。馮道又為後漢的穩固立了一大功。

但沒過幾年,郭威病死,郭威的義子柴榮繼位為周世宗。割據一方的後漢宗族劉崇勾結契丹,企圖一舉推翻後周政權。根據馮道半個世紀的經驗,此次後周是保不住了,肯定又得改朝換代,自己雖已近苟延殘喘之年,還是要保住官位爵祿。

柴榮當時隻有34歲,年紀不大,卻很有膽識氣魄。當劉崇、契丹聯軍襲來時,一般大臣都認為皇帝新喪,人心易搖,不可輕動,但柴榮卻一定要親征。別人見柴榮意誌堅定,便願隨出征,不再多說,隻有馮道在一邊冷嘲熱諷地“固爭”,下麵的對話很能刻畫出馮道的心態:

柴榮說:“過去唐太宗征戰,都是親自出征,難道我就不能學學他嗎?”

馮道說:“不知陛下是不是唐太宗?”

柴榮又說:“以我兵力之強,出擊劉崇、契丹聯軍,猶如以山壓卵,如何不勝?”

馮道說:“陛下能為山嗎?”

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說得柴榮大怒,他私下裏對人說:“馮道太看不起我了!”

其實,馮道倒不是看不起柴榮,而是在為自己在下一個什麼朝代做官留下一條後路,弄一點投靠新主子的資本。

誰知柴榮還真不怕邪,親率軍隊,於高平之戰中大敗劉崇、契丹聯軍,以事實給了馮道一個響亮的耳光,就在柴榮凱旋之時,馮道也油盡燈枯,對在下一個王朝做官失去了信心。也許他因自己的判斷失誤而傷心吧,柴榮高平之戰的勝利終於送了他的老命。

馮道死在自己的家裏,死後無哀榮,身後境況淒涼。

馮道死於公元954年,一生度過了73個年頭。

馮道是封建官場的不倒翁,也是一個“長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