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醉琴音 陳古大展廚藝
通電話 曉夏初泄私情
第二天,陳媽媽起個大早,趕菜場早攤時間,去買最新鮮的菜。下了一夜的雨,到早上卻出太陽了,一掃連著四五天的陰鬱潮濕天氣。陳媽媽在心裏念叨:阿彌陀佛,保佑阿古找個好老婆。天氣好心思也跟著明朗起來,她決定下午的時候就去找東瑞和他老婆聊聊去,先打聽曉夏的近況,然後再去小超市那邊,找曉夏的哥哥曉虎,曉虎比較老實,他應該會說點什麼實話。哎呀,下午太難等了,買好菜先繞到東瑞家裏,反正離中飯時間還早,這樣心裏也踏實些,不然吃飯都沒味道。
陳媽媽一門心思搞調查,也不管“調查方式”妥不妥、有無效果,反正已經想到這麼做了。想著想著,卻想不到一點,一大早的去人家家裏,萬一遇見曉夏該怎麼辦。
陳媽媽腦子想著這事,這邊手腳倒是麻利,並不妨礙挑到新鮮的菜。也是出於對王家的好感,她很樂意為王大小姐買些好菜,包括平時不多買的蝤蠓等海鮮。不過十幾分鍾,陳媽媽雙手已提著沉甸甸的超大環保袋,為節約時間,她今天破天荒地叫上一輛三輪車,直奔回家。
陳古正在用早餐,見媽媽提兩大袋進來,忙放下筷子,快步上前接過來,往廚房提。坐在一旁的陳月張大了嘴:“這麼多啊,夠平時吃一星期了。那貴小姐吃得下嗎?” 陳媽媽白她一眼:“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我們吃人家的還少啊?”陳古出廚房,重又坐下吃早點。
“我出去一趟就回來。阿月你要吃多點,記得中午早點回來吃飯。”陳月不答話,饅頭含在嘴裏,含糊應了一聲。看媽媽匆匆轉出門,她這才咽下饅頭,對哥哥說道:“媽是不是想撮合你和王大小姐?”陳古驚奇又有點惱怒地看著她:“你怎麼會這麼想?王董對我們這麼照顧,你能開店也是王董一手幫忙,媽是一片誠意,邀請王小姐來吃頓便飯,你怎麼想歪成這樣。”陳月撇撇嘴:“算我沒說……我也沒說請人家來吃飯不好,我隻是覺得,說不定人家跟你一樣是單身,你們挺有機會的……”陳古不言語,緊皺眉頭,把碗筷收好,徑自進廚房洗。
陳月閉嘴,鼓著腮幫,似笑非笑瞧著他,等他出來,她也站起來:“哥,別生氣哎,我開玩笑呢……”陳古仍不語,沉著臉,坐椅子上看報紙。陳月理好餐桌和餐具,上樓拎了包下來,見他氣鼓鼓地坐著,不禁笑道:“以前你不是不介意我開這些玩笑的嗎?怎麼今天這麼當真?”陳古邊看報紙邊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讓我見那個曉夏,我不是答應了嗎?但誰知道人怎麼樣呢,我不抱希望。”陳月坐上另一張椅子,道:“我對她也不是很了解,就那天跟媽去二姨家見了一麵,後來聽人說她不太講話,安安靜靜的,好像也沒幾個要好的朋友,不然我早打聽出來了,人怎麼樣問問她的要好朋友就知道的。哥,你可以問曉虎啊,他們雖不是親兄妹,但總是一家人,你可以去了解了解。”
“不不不。”陳古放下報紙,“說實在的,我本來不想見什麼麵,就是因為聽曉虎說過,他們關係很一般。再說我這大把年紀,不像年輕人有激情了,自由慣了。”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們著急,我也是不想你們擔心我會出什麼精神問題,才答應去看看。”“噢。”陳月點點頭,“也是啊,雖說她是阿瑞伯的女兒,但畢竟是撿來的,從小又都在外地讀書,也不怎麼跟家裏人講話,連他們都不太了解,我們當然不能隨便定下。” 她拎起包,走到門後,從牆上取下速寫板,背起來,“我出去了……”陳古點頭,繼續看報。“哥!”陳月從門外探進頭,嘻笑道,“不過,你會動心的,是個大美人哦!”說完一溜煙跑走。陳古笑著搖搖頭,丟開報紙,起身去廚房忙活。
有陽光的日子,人們講話的聲音也變得脆響脆響,某人家院子裏有兩個老男人在高聲闊談,引得路人總要扭頭看看他們。空氣中更是飄蕩著小孩子的咿咿呀呀談笑吵鬧尖叫聲,附近那所小學傳來的。
陳媽媽走進一家門台,院子裏圍坐著四個人,李東瑞、東瑞老婆,還有他們的兒媳,一個長得結實的青年婦女,和戴著紅領巾的小男孩。李東瑞和老婆同時發現了她,一起招呼她來吃。李家媳婦起身,笑眯眯地去一邊端來一張小竹椅。“我吃過了,你們別忙。” 陳媽媽拉過竹椅,坐在一邊,“東東吃好啦?真乖!”小男孩不說話,用手背擦一下嘴巴,跑進內廳背上書包,又跑出大門。“這孩子,沒禮貌。”李東瑞責怪夾雜著疼愛。
陳媽媽等他們吃好,李家媳婦收拾碗筷進屋。老兩口就地與陳媽媽聊天。陳媽媽朝裏屋看了看:“曉夏上班去了?”她在此刻才想起這問題,不由緊張。“她……”李東瑞正待說話,老婆向他使了個眼色,用比他高出半個分貝的聲音回答,“她上班去了,嗬嗬嗬。妹子跟我一樣著急呀!”
陳媽媽內心慌慌,話到嘴邊總算鎮定:“不是為了他們兩個,年輕人都有自己的考慮,我們其實也做不了主啊。”心裏叫苦,該說什麼才好。李家媳婦這時換了衣服出來:“嬸,我上班去,您坐著聊啊。”陳媽媽一聽,有了,先跟她去,從她和曉虎那裏了解了解,跟這二老實在說不出口。於是起身跟著她:“正好,我要買瓶料酒,中午有客人呢,阿古炒菜要用。”
老婆子看著陳媽媽跟著兒媳出去後,扯扯老頭子衣袖,沒好氣地說道:“你說怎麼跟人家說?說曉夏這幾天沒在家睡?”李東瑞縮著脖子,撓頭不言語。老婆子又道:“她說睡工友宿舍,媳婦就是不相信,說她前些日子帶來很多衣服首飾,猜她有了男朋友。我怪她胡亂猜,可後來一想,還是有點道理。你說說這事?”李東瑞重重歎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妹子說。那天我聽到曉夏跟一個男的打電話,我是不小心在隔壁接起電話的。”“啊?那麼是真的了?”老婆臉上皺紋笑成一團。“你開心什麼!”李老頭卻是歎氣不停,“我聽那男的說,就是曉夏以後嫁人了,也會對她好。”“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還不是說,他們是不會結婚的,但還要好下去!”他說罷急起身,背著手,低著頭,出院子散心去。
車上電視說今天的天氣陰有時有小雨,看著車外陽光普照,陳古一笑。他怕熱,今天就穿了件淡藍的格子襯衫,配一條藏青色西裝褲。他喜歡坐在公交車裏,不用想著哪個路口該轉彎、綠燈還有幾秒鍾,不用擔心旁邊的出租車突然加速變道,橫衝過來。在公交車裏,他是愉快的。當然自己開車並不是不開心,而是有種工作壓力在,是不敢放鬆的。
經過幾處廣場公園,很多汽車很多人,有風箏有氣球,似乎國慶等節日也不過如此氣氛,人們都被雨霧憋壞了。陳古好久沒有這麼激動,真想加入那些人群,跟他們大聲喧鬧,跟他們互相追逐。
公交車下來,他的心情愈發好,感覺回到十多年前,那時他是經常歡聲笑語的。那時陳爸爸還健在,跟著爸爸,學會了很多手藝:燒菜、開車、木工活;那時他身邊有一個小鳥依人的未婚妻,他學會了體貼照顧人。可是好景並不長,爸爸患病去世,未婚妻也隨別人飛走。人總是在挫折打擊中長大成熟,尤其像他這種性格,每天思考人生、反省自己,他不悲觀,也不妄自狂喜,他在心裏感激這些人生轉變,讓他有資本沉澱自己。這十幾年,他沉浸在書本裏,沉浸在工作中,一直保持燒菜和做木工活的習慣,但就是沒有興趣再去接觸男女情事。他隻鼓勵自己,多做事多學習,豐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