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是,我也不在乎。”
夏侯翎的笑容,並不帶笑意,閉目用手揉了揉眼。
“我是你的妻子,是夏侯府的人,就算被口誅筆伐,千夫所指也是明珠命該如此。”
明珠動彈不得。
每每更了解這個男人一步,明珠就愈是難以置信。
明珠是親眼看到,夏侯翎如何妥善的保留。
明珠的住處,在明珠擅闖時動怒。
明珠更是知道,夏侯翎有多麼珍重自己當初留下的的遺物。
這一年來都將那件衣袍穿在身上,直到前幾個月才為了她化名成為的那個女人而焚毀。
夏侯翎是真的疼愛著自己的。
但是即使如此,夏侯翎還是為了達成目的連她的名聲也賠上。
這是什麼樣的男人?
城府如此之深,事事都在夏侯翎的盤算之中,隻怕就連李世送來書冊,明珠會要求看完書冊,也在夏侯翎的預料之中。
“但,但是,我父王是無辜的……”
明珠聽見自己,嚅嚅的語音。
夏侯翎笑了,因明珠的話而笑。
“很多很多的人都是無辜的。”
夏侯翎書寫著,有絛不紊。
“十皇爺隻是其中之一,他不過是剛好在計劃之內。”
終於,夏侯翎又抬起眼來,黑眸注視著明珠蒼白的臉。
徐徐的慢慢的像是要將每一個字,都烙進明珠內心那樣,清晰的說道。
“先破後立,立完之後才能強民,進而富國,隻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別人會說什麼寫什麼,我都不在乎。”
夏侯翎平靜的說著,從不對外人說的心,隻對明珠坦露。
為什麼要告訴明珠?
明珠不懂。
明珠寧可不知道,寧可不要知曉這麼多。
那麼一來,明珠也不會知道,夏侯翎是犧牲了多少東西,才能有現今的成就——連罵名,也是夏侯翎的成就之一!
偏偏事與願違,明珠就是知道了,還知道得太多太多。
望著無法言語的明珠,夏侯翎柔聲的說。
“焚香吧,為我焚香。”
夏侯翎停下筆來,凝望著明珠的身影,竊取難能可貴的平靜。
這些日子以來,香料雖是明珠挑選研磨,但是送來焚香的卻是奴仆們,而不是夏侯翎思念的人。
“我好久好久,都沒看到你焚香的姿態了。”
夏侯翎惋惜的一歎,筆杆在桌案上,輕輕敲擊出聲。
體貼的丫鬟,將藥箱送了進來。
這段日子以來,無論明珠走到哪裏,丫鬟都會為明珠拿著藥箱。
現在想來,這應該也是夏侯翎的命令。
夏侯翎在等著,明珠為夏侯翎焚香?
等了多久了?
輕輕的,明珠起身走到夏侯翎麵前,跪坐在那個,隻為明珠而留的位置,然後才打開藥箱,在選取香料的時候。
偶爾,也望向夏侯翎。
陽光,為夏侯翎的側臉,鑲上淡淡金邊。
明珠不知為什麼,想起了在北地十六州,積雪成災,糧車毀損,險些壓死北國奴,夏侯翎挺身相救後,明珠與夏侯翎的對話。
你為什麼要去扛那輛糧車?
因為我看見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車。
這個男人,看得很高,看得很遠,比所有的人更高更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