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侯翎會這麼做，恐怕也隻是因為，夏侯翎看見了將來的危機，所以就挺身而出。
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明珠再問起，夏侯翎一定還是這麼回答的。
像是察覺到，明珠的注目，夏侯翎抬起頭來對著明珠溫柔的一笑。
明珠的心一慌，匆匆低下頭來，像是被逮著的小偷，竟覺得雙頰火燙，連胸口也暖熱起來，先前的冰冷已經蕩然無蹤。
為了不讓自己，顯露出對夏侯翎的在意，明珠收回心神，專注在為夏侯翎焚香的事上，低頭看著滿手，在不自覺的時候，已經挑選出來的香料。
枸杞。
甘草。
菊花。
這些香料的功效，全部都是滋補強身，安神明目。
明珠看著掌心裏的香料，看了很久很久。
最後明珠沒有鬆開那些藥，而是把它捏住了，逐一碾碎，再倒進熏爐裏頭，看著煙霧飄出，彌漫在夏侯翎的身旁。
夏日炎炎。
風吹著綠葉，偶爾吹下葉，飄遠。
不管風再怎麼吹，那片葉，都總有一個落處？
明珠心裏這麼想著，嘴吐出一聲歎息。
而她，如今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看過那些書冊，聽過夏侯翎的答案，已經明白，自己沒辦法繼續毒害他了。
過去這麼多年來，明珠一心一意就為了報仇雪恨，現在下不了手了，天下之大，哪裏才是她落腳的地方？
不知不覺的，明珠離開院落，來到書房。
寬大書房的角落是夏侯翎最常待的地方。
白嫩的手，撫過桌案，還有那些，洗淨未幹的筆墨硯台。
不用等到幹透，夏侯翎又會再來了嗎？
筆架上懸掛的筆，大小都有，手握的地方，全因為太常使用，都被磨得光亮。
夏侯翎的筆用得很凶。
連墨條也是，總覺得才剛換上新的，過不了多久，墨條就又短得難以捏握。
就連桌案上，擱手的地方，都被他磨得有些凹了。
桌案後的屏風，是用塊巨大的黑木所做，隔擋著前方的層架與桌案，跟後麵的睡榻。
輕輕的，明珠坐在睡榻上。
以往有夏侯翎在，明珠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
現在，夏侯翎不在這兒，明珠才注意到這裏有多麼陰暗。
睡榻旁的牆上，有塊厚重的布簾，明珠好奇的去掀，卻看見畫在牆上的圖。
雖然，這裏不夠亮，但是明珠還是能辨認得出來，那是在她近日夢中，反複出現的大地圖。
明珠把布簾掀得更開。
湊近一看，明珠發現牆上的地圖，跟羊皮上繪製的又不太一樣。
這幅地圖更複雜更細密，標注的筆跡更是她已經熟悉了的。
震驚湧上心頭。
夏侯翎還做了多少事？
明珠仰起頭來，看著那張比人還高，此睡榻還要更寬的地圖，久久無法動彈。
就連休息的時候，他也要看著這張圖嗎？
白嫩的小手微顫，緩緩撫著牆上的山川、大海、國境，還有他寫下的一字一句。
夏侯翎究竟是，把自己放到了什麼樣的位置？把自己逼到了什麼樣的地方啊？
竟連休憩的時候，也要時時提醒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