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他很認真,舉手發誓,“天地良心,我可沒吩咐他這麼做,這一定是旁人做的。”
瞧著他的模樣,害明珠再也壓抑不住,笑聲逸出唇邊。
“我不信。”
“唉呀,你讓我真傷心。”他嘴上這麼說,卻笑得很開懷。說著這話時,老驢子拉著車,一步一步的,緩緩爬上小山。
“我很可惡吧?”牽握著明珠的手,他忽然問。
明珠抬起視線,瞧著身旁的男人,發現他收起笑容,正滿臉柔情的望著明珠。”我選的路,卻還強要你跟著走。”
雖然,他的雙眼確定是盲了,但是,明珠卻總是覺得,他依然能看得見明珠。
“是很可惡。可惡,而且可恨。”情不自禁的,明珠抬起手來,溫柔的撫著他的臉龐,衷心告訴他。”但是,我心甘情願。”
他的喉頭緊縮著,啞聲傾訴,“天下,曾經是我的摯愛,如今,我的摯愛,隻有你。”
明珠的心頭暖熱,情不自禁的傾身,吻住了他的薄唇,將嬌嫩的身子,投獻給他精壯的懷抱,共同耽溺於夫妻間的呢噥歡愛,將所有事情,都拋到九霄雲外。
老驢子拉著車,絲毫不介意,車上的人在做什麼,隻是搖搖晃晃的翻過山,朝山腳下那熱熱鬧鬧的尚陽城走去。
百年後,南史有記
夏侯翎,炎朝人,自小聰慧過人,文武雙全,十六入朝為官,曾興戰,過瀾滄江,屠殺萬人,擴地千裏,惡事不勝枚舉,善舉亦
不勝枚舉,長年受頭痛之症,後暴斃而亡,死因不明。
此人位階最高,官拜丞相。
生前,書“治國策”,從南治至北,奠定強國之基。
後百年,有太平盛世。
其人是治世之能臣,抑或是亂世之奸雄,至今眾史家仍難以定論。
入秋不久,秋風就將滿山的樹梢全都染紅。
男人戴著鬥笠,坐在山溪旁,手裏拿著釣竿,萬般愜意的垂釣著。
溪水潺潺東流,不一會兒,繩線抽動,男人抽竿拉線,才三兩下功夫,就釣到一尾魚,順手扔進竹簍裏。
一位美麗的女子,提著竹籃,穿過紅葉森林,朝著他走來。還沒有走到,明珠就看見,他已經回過頭來,滿臉都是笑。
“今天收獲怎麼樣?”明珠問。
“都在那兒了。”他指著竹簍。
明珠探頭一看,發現竹簍都快全滿了。
“這麼多?吃不完的。”
“我愛吃啊,就地烤了吧。”
他揚著嘴角,輕鬆的揮揮手。
“剩下的,一會兒就帶回去,送給隔壁的秦大叔,他也挺愛吃魚的。”
明珠收集了枯葉殘枝,堆砌起來,生了個小火堆,聽他的話就把鮮魚烤了,還隨手摘了山椒的嫩葉,撕碎撒上,鮮魚的滋味更好了。
山林裏,秋風涼爽。
這裏,風景如畫,明珠喂著他吃魚,吃水果,也跟他一起吃,輕聲對他形容天地景色,告訴他楓紅了,告訴他山溪那頭,有一頭鹿,正瞧著這兒。
“那鹿多大?”
“身上還有些斑點,但是快褪完了,大概快成年了吧!”
“我說去逮來,替你做雙鹿皮手套好不好?”
聽了他提議,明珠連忙搖頭。
“不用了,我已有好幾雙手套了。”
夏侯翎雖然雙眼盲了,但是這些年來閑暇無事,功夫愈練愈高,就像釣魚一樣,逮鹿殺狼的活兒,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開始的時候,他偶爾還會撞上桌椅。
而現在,他連桌椅都能避開了。
明珠起初還懷疑,以為他視力恢複了,可是他說沒有,是因為練氣,所以就連沒有生命的死物,他也能感覺得到。
飯後,明珠依偎在他身旁,陪著他一同聽風,聽水。
日子非常愜意。
“剛才,我出門的時候,遇到了白大叔,他告訴我,山下昨天有官爺來,說往後有官道,會從山下過了。”
“是嗎?李世終於把路開到這裏來了。”
夏侯翎笑笑,點頭讚許著。
“他的動作還真快,比我所想的,還早了三年。”
望著從幾年之前,就開始留起滿嘴大胡子腮的丈夫,明珠好奇的問:“你真不打算再跟他連絡?”
“不了。”
他搖搖頭,坦然說著。
“現在,天下人已經不需要夏侯翎那樣的惡鬼,隻需要李世這樣的棟梁。”
聽著他的話,看著他臉上,輕鬆幸福的表情。
明珠無限深情的,偎進他懷抱裏,伸手環住他的腰,露出幸福滿溢的笑。
秋風颯颯,吹來拂去。
可是,明珠不覺得冷,隻要有他陪,身子永遠都是暖暖的。
今生今世,再也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