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並不就此放棄努力,笑著道:“師父已經是享有盛名的人了,如此糟蹋他得來不易的名聲,殊為不智……”
青青一笑道:“他的事不用你我來操心,他是個大男人,自己知道該怎麼做的。”
“可是師父這種做法,太對不起師母了。”
青青的臉沉下來:“這些話不該你說的!”
柳若鬆連忙道:“弟子隻是為師母感到不值。”
青青冷冷地道:“我信任他。”
這一句話封住了柳若鬆的嘴。
青青又道:“假如你知道的隻有這些,就不必再說了。”
柳若鬆道:“弟子還聽說五大門派的掌門人都已經驚動,兼程趕到神劍山莊去。”
青青笑了一下道:“這也不算是新聞,有人向謝曉峰挑戰,總是一件大事,他們總要去趕熱鬧的。”
“他們不是看熱鬧去的。”
青青哦了一聲道:“他們去幹嗎?總不會是去幫謝曉峰的忙吧?”
柳若鬆笑道:“謝曉峰不會要人幫忙,如果他的劍勝不了師父的刀,誰都幫不上忙,他們是去阻止這一場決鬥的!”
青青笑道:“那很好,最好他們能阻止,這一場決鬥實在很沒意思,隻是我了解丁鵬,恐怕他們阻止不了。”
柳若鬆笑笑道:“據弟子所知,他們似乎有很大的把握,因為他們是應鐵燕雙飛之請而去的。”
青青的臉色微微一變道:“他們怎麼會跟鐵燕雙飛那種人搭在一起?”
“這個弟子不知道,但是那天在圓月山莊上,師父將鐵燕雙飛擊敗後,他們曾經亮出了免死鐵牌,那是五大門派的掌門人共同具名頒下的,想必五大門派跟他們定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青青的神色不再那麼安定了,忙問道:“你還聽說了什麼?”
柳若鬆知道時機將近成熟了,笑著道:“弟子知道他們如果無法勸阻師父與謝曉峰之鬥,就將動用全力,在決鬥之前除掉師父。”
青青冷笑道:“他們沒那個本事!”
柳若鬆道:“他們單身獨個,自然不是師父的對手,可是若將他們所屬的門人都投入進來,就是很可怕的力量。”
青青冷笑道:“讓他們來好了,除非他們不怕死!”
柳若鬆進一步道:“五大門派雖然人數眾多,但是也抵不住師父手中那一柄神刀,問題是另一個可怕的人物。”
“誰?”
“謝曉峰,謝三少爺。”
“他又怎麼樣?他近年來已經不過問江湖中事。”
“但是神劍山莊依然是武林中的聖地,謝三少爺仍然是武林中的正義支柱,對整個武林有一種責任,隻要師父傷害了五位掌門人中任何一位,謝曉峰就不會坐視,必須挺身而出了。”
青青的臉色略現激動道:“他出來也沒什麼,相公本就是去找他決鬥的,他的一支劍雖然神出鬼沒,但未必能勝過相公手中的刀。”
柳若鬆笑笑道:“謝曉峰如果是正麵跟師父決鬥,勝負在於一決,倒也沒什麼可怕,問題是謝曉峰不正麵邀鬥……”
青青搖頭道:“以神劍山莊主人的身份,他難道還會偷襲暗算不成!”
柳若鬆道:“如果為了一個重大的理由,謝曉峰會做任何事的。”
青青陷入了沉思之中,柳若鬆道:“目前唯一的辦法,是設法破壞五大門派的結盟,叫他們聯不起手來。”
“有這個辦法嗎?”
“自然是有的,五大門派雖然表麵上合作無間,骨子裏仍有許多矛盾,譬如少林武當,由於地位超然,狂妄自大,使其餘三家心中很不痛快,隻要再加以煽撥一下,使他們自己先亂起來,謝曉峰也就不會再管他們那些狗皮倒灶的事了……”
青青道:“這件事做起來很不容易。”
柳若鬆笑笑道:“師母如果允許弟子放手去做,弟子自信可以做得天衣無縫的。”
他終於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青青一笑道:“你一定有什麼條件吧?”
柳若鬆心頭微震,知道這個看來美麗無邪的小女人,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自己必須還要下一番功夫。
因此他笑了一下道:“弟子是為師門盡心,怎敢提條件呢!”
青青看了他一眼道:“你沒有任何的要求?”
柳若鬆道:“沒有……弟子一心隻想為師母做點事以表微忱。”
青青一笑道:“你不是一個忠心的人,如果沒有好處,你連點一下頭都不肯浪費力氣的,因此我倒不敢麻煩你了。”
柳若鬆知道不能再裝下去了,笑道:“弟子本身不敢有任何要求的,隻為了使行事方便起見,弟子必須要有使人相信的地方。”
青青斬釘截鐵地道:“說!你要什麼?”
柳若鬆心中一陣歡樂,知道已經接近關鍵了,這時可不能要得太多,但是也不能要得太少。如何討價呢?
青青也在打量著這個卑劣而又可厭的男人,她正在估量著他會提出什麼要求。
經過一陣沉默之後,柳若鬆終於道:“弟子此刻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已是名聲掃地,半個大錢也不值了!”
青青笑了一笑道:“那要看什麼人,在有些人的眼中,你是個大可造就之才,在皮厚心黑這一點上,你足可成為當代宗師,無人能及……”
柳若鬆的臉上又是一紅,雖然他對世人的笑罵與不齒已能淡然處之,但是在麵對著一個絕世的美人之前,他多少也想充起一點麵子的。
可是,在青青麵前,他居然像是個剛出世的嬰兒,赤裸裸的,連一點秘密都藏不住,這總是件難堪的事。
因此他隻有一陣苦笑,然後才道:“有些事弟子自己無法去做,一定要假手於人。而要想使人相信,弟子必須要有個可靠的身份。”
“做丁鵬的弟子,這個身份還不夠嗎?”
柳若鬆苦笑道:“師母,你知道是不夠的,因為弟子知道,連師父自己也不明白他的身份。”
青青神色一變道:“他還有什麼身份?”
柳若鬆鼓起勇氣,他知道此刻一句話不對,自己很可能就會咽下一口氣後,再也沒有第二口了:“圓月彎刀主人的身份。”
“這算得了什麼,他身上掛著那柄刀……”
“可是刀身上刻著‘小樓一夜聽春雨’七個字!”
青青的臉色再變,厲聲道:“這七個字有什麼特別意義?”
“知道它有什麼特別意義的人不多,可是有些人聽見那七個字後,就會臉色大變,寢食難安,像那天的鐵燕雙飛就是個例子。”
“你知道這七個字的意義嗎?”
“弟子不知道,可是知道五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是為了這七個字而來的。”
青青沉吟片刻才道:“你要什麼?”
“弟子想,如果也能代表這七個字,至少在做某些事前,能夠給人一種保證,或是一種警告。”
青青立刻搖頭道:“那不行,你不夠資格,我也沒這個權利!”
“但師母可以為弟子請得這個資格。”
青青道:“也不行,圓月彎刀上的那句詩,此刻已經不代表任何意義了,它隻是刻在刀上的一句詩而已,沒有任何的資格了,你明白嗎?”
“弟子明白,但隻怕別的人不會相信。”
“隨他們的便,反正我絕不能給你什麼。”
柳若鬆微感失望地道:“那弟子隻有退而求其次,不再找人幫忙,自己去做某些事情了。”
“你要做哪些事?”
“一些使五大門派手忙腳亂的事,比如說,讓他們中間一兩個重要的人平白地失了腦袋,然後再留下警告的字句,要他們知難而退。”
“不行,絕不能做這種事。”
“能的,弟子揀最弱的一派下手,他們經過兩三次的打擊後,自然而然地心生怯意,覺得犯不上為了別人而把自己拖得門戶滅絕。”
“這件事並不一定要你去做。”
柳若鬆笑道:“弟子做最適合,因為此刻大家已經風聲鶴唳,提高了警覺,別的人很難去接近他們,隻有弟子不會受到懷疑,而且弟子究竟還有些朋友,可以作為弟子的掩護……”
青青笑了一下道:“聽來這個辦法的確不錯,那你就去做吧。”
柳若鬆笑道:“可是弟子的那幾手劍法隻是二三流的玩意兒,而弟子要對付的卻是一流高手。”
青青明白了,笑道:“你是要我傳授你劍法?”
“不是劍法,是刀法,能叫人一刀分成兩片的刀法。”
“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那手刀法隻有相公一個人學成了,連我都沒有學會。”
柳若鬆忙道:“弟子不敢妄求跟師父一樣,但是至少能有像鐵燕長老那樣的身手,才能使人相信。”
“你以為那是一天就可以練成的嗎?”
柳若鬆笑道:“弟子雖不成才,但是隻要能懂得訣竅,三五天內,必可小有所成,因為弟子已經研究揣摩過那種刀法了……”
青青咯咯地笑了起來:“你倒是個有心人。”
柳若鬆謙遜地道:“弟子多年來一直都在力爭上遊,隻苦於沒有機會,因此對能夠充實自己的事情一直都很留心。”
青青神色一變道:“不行,我既不能傳你刀法,也不要你做什麼,而且更不要你留在這裏,你這個人太危險,從現在起,你就離開圓月山莊。”
柳若鬆大失所望地道:“師母,弟子是一片忠心。”
青青笑道:“我知道你是忠心,所以對你多少總有點報酬的,在飛來峰下,我還有片莊院,那就送給你,還有,你很喜歡我那兩個小丫頭,我也送給你。”
柳若鬆大驚失色地道:“師母厚賜,弟子實不敢拜受。”
青青一笑道:“你不必客氣,這是你該得到的。從今後,你不必再說是丁鵬的弟子,更別叫我師母,我聽見這兩個字就惡心。還有,我那兩個丫頭雖然好說話,醋勁卻是很重的,今後你多陪陪她們,別跟人多搭腔,女人固然不行,男人也不行,否則她們是很會修理人的,你去吧。”
她隻拍了拍手,兩朵雲輕輕地飄了進來,一邊一個架住了柳若鬆。她們不但手勁大得驚人,而且還懂得拿捏穴道,握住了柳若鬆,使他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這時候柳若鬆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他以為自己夠聰明,不料卻一直都在青青的算計之中。
被架著出去時,他隻感到一陣暈眩,不知道究竟還能活幾天。
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人抓著翅膀,馬上就要抓去宰掉的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