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停下來罷。”忽地屋內傳來清幽如曲的聲音,黎落淡著臉色,“世子,郡主,妾身虛心禮佛忘了迎駕,煩請恕罪。”
緋雪一臉不甘,“娘親!”聲音也極是悲慟,她明白娘親這句話的意思,娘親終究是服軟了。
後來,許多年後,緋雪問黎落為何當時道歉,黎落望著窗外漫天黎落,嘴角噙笑:
——輸給真心的都是這白梨花,軟入泥土便是灰,不值得悔念了。——
這句話給當時的緋雪很大的震撼。
她一直以為娘親怯弱才學佛,卻不想是哀莫若心死。
……
是夜。
舒歌扶著傷痕累累的緋雪,一臉憐惜和歎意,“緋雪,你要是再乖點,王爺不至於下手這麼狠。”眾所皆知,燕王府的家規乃是宮規都難以比擬的,就算是逾禮訓斥庶女也是要領罰的,——當然更多的是王爺的漠不關心和王妃的蓄積陷害。
緋雪搖頭,“你不懂,她們終究要欺上門來,與其懦弱死去,不如試試反抗。”才十歲的緋雪言語間頗有些棄婦的味道,隻有舒歌知道這幾年緋雪多難,緋雪是不得寵的黎妃生下的孩子,既沒有背景也沒有金錢,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欺負著,曾有婢女名茗花在秋季湖畔推了緋雪,鬧得緋雪患了傷寒,幾個月不好;那天溫潤的黎妃似乎變了一個人般拿著刀便砍去了繁花宮的宮門,這是舒歌數年來第一次見到黎妃發怒,也是如此她們才不敢輕易太過放肆。
“咳、咳咳……”緋雪忽然咳起來,舒歌拿著手帕給她,緋雪卻推開了,她坐在路邊,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閃亮,甚至比阿韶的綠眸還要清澈深邃,許久,舒歌才聽到緋雪說:
——阿歌,看那顆多像琉璃燈,可惜閃過了便消淺了——
她咯咯一笑,眼眸亮亮的。
舒歌的心裏有些酸澀,因為不得寵,緋雪的俸用總是最少的,甚至不如普通家女孩,有一次她看見堂堂燕王嫡女別著一隻銀釵子在陽光下很耀眼地笑得時候卻忍不住哭了出聲。
這個丫頭太淒苦,令人忍不住憐惜。
“喲,我瞧著是誰,原來是我們緋雪郡主呐。”一個扮相怪異的少女大步行來,她不如阿韶細致絕美,卻別有一番清亮粗獷卻令人信服,她是苗疆的禦女、巫術家族的接班人祺一邏,也是小胥寧的心上人,她總是有神秘莫測的巫術,令人心存期待。
“祺小姐。”舒歌微微欠了欠身;祺一邏別別手,嘟起微黑的唇,“你們中原就是麻煩!你也不比我大幾歲,我姑且叫你小梳子了。”語氣清亮卻別有一番可愛靈動。舒歌未語。
祺一邏是梵王妃疼在心尖上的侄女兒,天生異術且極是聰穎,就連黎妃這兒也常來走動;緋雪莞爾,“祺姐姐……”聲音很淡很柔,她是個單純的,不諳世事隻是想固執地保護點什麼罷了,祺一邏上去摸摸她的頭,“疼不疼,我給你上點藥?”然後掏出一個墨綠色的瓶子,微有猶疑便給她撒上了。
有點疼。緋雪安靜地看著祺一邏,忽地眉眼一彎,“祺姐姐,你讓收集的草藥我都準備好了,可以幫我母親施法嗎?”
舒歌心裏震撼,原來緋雪郡主常年不習竟是為了母親的韶華;她心裏略澀,繁花宮什麼奇珍異草美容養顏的沒有,到了她們黎華苑卻要讓郡主親自尋藥。
祺一邏的手愣住,她微咬下唇,“嗯,明日就好,你且別動。”聲音卻多了抹異樣;草草收拾好傷口便轉身離去了。
見舒歌望著祺一邏的背影,緋雪笑道,“祺姐姐是極好的人,你別誤會她。”
舒歌回神,揮揮手,聲音卻清靜,“奴婢扶郡主回苑。”
“呐,沒事的。”緋雪搖搖身子,卻出了薄汗,仍是笑容不減地道,“祺姐姐的藥是世界上最好的藥,我沒大礙了。”
舒歌望著她的背影,寥落歎息。
------題外話------
雨期是新人作,希望大家多多給予意見和支持,謝謝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