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亞寧突然去了新加坡,還給朱天運來了個先斬後奏。朱天運回到家,屋裏靜悄悄的,沒一點動靜。他肚子有些餓,下午本來有應酬,有個投資團來了,本來安排他親自接待,後來又說柳長鋒閑著,就讓柳長鋒去了。這種事他太拋頭露麵不好,還是讓政府那邊做更合適。他在辦公室多磨蹭了一會,看了幾份文件,都是中央近期針對領導幹部嚴明紀律的,還有一份是關於某省公開領導幹部財產及子女家屬出國情況的內參。朱天運在這份文件上批了幾行字,讓組織部認真學習,針對性地拿出方案來,在海州率先試行。做完這些,一看時間不早了,趕忙回家。原以為蕭亞寧會做好熱騰騰的菜等他,最近他長了不少肉,都是蕭亞寧的功勞。到餐桌一看,發現一頁紙,上麵工工整整寫著幾行字:天運我去新加坡了,怕你阻攔,不敢跟你打招呼,我太想兒子了,感覺一天也不能沒有他,我跟兒子親熱幾天就飛回來,千萬別批評我。

後麵落款是愛你的妻子:亞寧。

朱天運拿著這封信,傻了似地看半天,破口大罵:“蕭亞寧,你有種啊,都敢先斬後奏了,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罵完又叫:“我肚子餓,拿飯來!”家裏靜悄悄的,每間屋子都充塞著妻子離開後的空洞與寂寞,空氣也似乎變了味。家其實是建立給妻子的,有女人的地方才能叫家,沒了女人,縱使有多大的房子,多豪華的擺設,那也沒有一絲兒家的味道。

朱天運泄氣地一屁股癱沙發上。

呆坐片刻,抓起電話,心裏還是放不下蕭亞寧,她到什麼位置了,機票弄好沒?還有,這次出去拿錢了沒,他似乎很少關心過這些,這一刻,心裏卻七上八落,無法寧靜。撥半天,手機不通,就想人家已經在空中了。心裏頓又生出一股蒼涼,尤如被人拋棄般,可憐吧唧坐那裏發呆。

晚上九點,朱天運撥通了兒子電話,蕭亞寧說離不開兒子,又讓他多出一份對兒子的牽掛來。兒子倒是利落地接了,還說:“老爸,終於想起我了啊,還以為你們玩二人世界,把我丟腦後了呢。”

“胡說。”朱天運斥了兒子一句,問:“你媽跟你聯係沒,她啥時到?”

“我媽?”兒子愣了一下,哈哈笑出了聲:“爸,你把老婆丟了,莫名其妙跟我要起了人。我媽可沒說要來,你不是不讓她來嗎。”

“少給我裝,臭小子,娘倆合起來耍我。你媽說放心不下你,一天也不能離開你,急著去看你了。”

“酸。”兒子跟著臭了一句,道:“她哪是離不開我啊,在這邊天天念叨你,好像你把她魂留下了,真想不通,你們都多大年紀了,還那麼膩歪。”

“說正經的,我這陣聯係不到她,等她到了,馬上給我電話。”

“媽真的來了啊,太偉大了!”兒子高叫一聲,叫得朱天運心裏騰起熱浪。對於嚐受過喪妻失女巨大悲痛的朱天運來說,目前這對活寶,就是他全部溫暖。尤其工作累了或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時候,母子倆就成了朱天運心靈避難的地方。跟兒子又扯了兩句,朱天運問:“最近還有錢花吧,別把我寶貝兒子困那邊了。”

“爸你還說呢,別人家孩子到這邊都是闊少爺,天天比賽著揮霍,就你家兒子跟乞丐一樣。唉,我都不敢跟人說,你是市委書記,怕人家笑你老人家白做這個官了。”

“不許亂講!”朱天運嚴肅了一聲,又問:“你媽走時沒留錢給你?”

“留了,跟同學出去玩了一趟,全沒了。”

“你就不能省著點啊,大手大腳,現在花我的錢這樣,將來呢,有本事自己掙嗎?”

“將來再說,對了,爸,前天寧阿姨來過了,給我留下一張卡還有兩萬塊零花錢,說是你和媽讓給的,忘了跟你老人家彙報。”

“寧阿姨,哪個寧阿姨?”朱天運聲音猛地吃緊。

“就是接替媽到這邊上任的那個寧阿姨啊,爸,告訴你個小秘密,寧阿姨好漂亮的,她請我們吃飯,我好幾個同學誇她呢。”

“小孩子家,亂說什麼。她給你錢你就拿啊,快說卡上有多少?”

“我沒查過,她說卡是你們給我的,我還以為……”

“扯淡,我們給你會讓別人轉交,馬上把卡退給她!”

跟兒子吵完,朱天運立刻緊張,寧曉旭給他兒子送錢,安的什麼心?再想,忽然就明白蕭亞寧急著去那邊的原因了,原來她是怕……

第二天下午,朱天運早早結束手頭工作,給馮楠楠打了電話,說請她吃飯。把馮楠楠激動的,用變了形的聲音說:“太美妙了,我還以為姐夫把我忘了呢,我馬上回家,打扮打扮,就跟姐夫約會。”

“打扮什麼,直接過去。”

“不嘛,哪能這麼去見您,我可不幹,我抓緊點,絕不耽誤時間的。”

六點鍾,朱天運往江邊杏花樓去,那裏環境優雅,菜品也獨具特色,地道的江南菜。車子去江邊,還是沿著濱江大道走的,到了天險段,朱天運腦子裏忽然就冒出那天的驚險場麵。這件事他秘密交給公安局騰副局長去辦了,騰副局長也陸續送過來一些消息。說已經找到那輛車,不過已經報廢,可能那天駕車者心裏也有怕,在他們車子掉下江不久,那輛越野車一頭撞到前麵不遠處的山崖上,差點起火。肇事者怕被追查,棄車而逃。後來查明,那輛車子是一個月前原車主賣掉的,新車主是一販鋼材的。追查到新車主那裏,新車主告訴說,車子一周前丟了,他報過案。後來取證,果然有報案材料。車子是在建材市場右大門被人竊走的,車牌扔在了鋼材堆裏。車子的情況大約就這些,沒有新的進展。至於其他,那位副局長也不敢亂猜測,朱天運也沒催,相信會水落石出。隻是這一刻,他又在問自己,到底是誰,誰敢鋌而走險?一開始朱天運懷疑是閻三平,後來又分析不是,閻三平雖然做事張狂,但還不瘋狂,而指使這輛車子的人已經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