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曲辮子坐轎出風頭 紅倌人有心敲竹杠(2 / 3)

書玉在旁靜聽。隻聽秋穀道:"你的事情,我雖然已經答應,然而不能立刻就去,總要等我上海回去,方能徑到蘇州,大約不至誤事就是了。但是你的朋友也不止我一人,難道竟沒個有些熱血的,偏偏將這樣的好差使硬栽在我的身上,這不是無妄之災麼?"春樹道:"我的朋友雖然甚多,那裏有你這般的意氣?他們這一班現在的朋友,平常時候倒也說義談忠,十分要好,一到那有事之時,或是問他借錢,或是要他出力,他就縮起頭來,躲得你遠遠的,影子也尋不著他。如今世上這朋友一倫,是可以不講的了。你是近今有名的黃衫客古押衙,所以特地前來尋你,料想隻有你還可以商量,別人那裏擔當得起?你務必要替我設個法兒。"秋穀大笑道:"言重之至,當不起,當不起!請你少灌兩句米湯罷,怎麼把我近今的一個人,去比起古時劍俠來,豈不是刻劃無鹽、唐突西子?"說得春樹也笑起來。又問秋穀幾時回去,秋穀笑道:"怎麼你這般性急?我此次來滬有些正事,大約還要耽擱月餘。你若等不及,就去托別人如何?"春樹忙分解道:"並不是我性急,隻是我雖然走了,卻實實的不放心,恐怕日子長了,弄出事來,我怎的對人得起?"秋穀道:"看你不出,倒是個多情種子。但是耽擱月餘,料想還不至誤你的事。"春樹聽了點頭。張書玉在傍,聽他們一問一答說得熱鬧,卻是沒頭沒腦,一句也聽不出來,忍不住在旁問道:"唔篤說仔半日,倪一句也聽勿出,倒底啥格事體介?"秋穀、春樹一齊笑而不答。書玉又問了兩聲,秋穀道:"不關我事,是你們的貢大少做的事情,你去問他就是了。"書玉果然走到春樹身旁,低低的問他道:"倒底啥格事體?替倪說囁!"春樹攢眉朝他搖頭道:"此刻不便,停會再和你說。"書玉見他不說,也無可如何,口中咕嚕了兩聲也就罷了,隻在自己腹中猜想他們這個悶葫蘆。

看官且住,不要說張書玉在那裏猜想,就是看官料想也在腹中猜想。做書的在下心中雖然明白,卻不好直說出來,要留著這個波瀾,做那文章的曲折。看官們暫時掩卷平章,等到《九尾龜》後集出來,自然明白。並且在下這書,名目叫做《九尾龜》,原說是一個富貴達官的小影,怎麼平鋪直敘到了第十五回,還沒有提起一字,隻把那章秋穀一人顛來倒去說個不了,說的又都是蘇州、上海的繁華,名妓金剛的小影,這與《九尾龜》的正文有什麼幹涉呢?須知在下這前半部小說,原名叫做《嫖界醒世小說》,不過把九尾龜做個提頭,下半部方是《九尾龜》的正文。隻因限於篇幅,所以把一部小說分做兩段出來,並不是在下脫枝失節。

閑話休提,書歸正傳。且說秋穀同春樹談了一會,秋穀笑道:"我今日看見一樁笑話,真是奇談。"就把在大新街遇見金漢良坐著倌人的轎子在四馬路過去。"他還在轎中招呼了我一聲,天下竟有這樣士氣的人,你道可笑不可笑?"春樹聽了笑不可仰,張書玉也笑起來。春樹道:"這個人本來是個出名的壽頭碼子,現在忽然跑到上海來出起風頭來,正不知以後還要鬧出多少笑話呢!我們隻打點著耳朵聽就是了。"大家又笑了一會。春樹問秋穀:"可有什麼事情,我們去吃大菜可好?"秋穀點頭,當下二人就同著張書玉到一品香去。

吃完了大菜回來,已是家家上火。春樹便要秋穀同他到有名的紅倌人處多打幾個茶圍。秋穀微笑,拍著張書玉道:"他這不是個紅倌人麼?你還要另外去尋別人,真是豈有此理!"書玉被他說得一笑,回道:"倪是勿好格,耐勿要鈍。"卻把眼望著春樹。春樹便向秋穀道:"我要你同去打幾個茶圍,是不過去見識見識,並沒有別的心腸,你就說出許多牽枝帶葉的話來。

"秋穀哈哈大笑,對著春樹把手在自己麵上捋了一捋,道:"算了罷,你不用和我支吾。"又向書玉道:"你隻管放心,等他出去走走,有我這保鏢的跟著他,包你沒人搶奪。停回晚上我親送他來此,如何?"書玉麵上一紅道:"耐末總無撥好閑話,阿要瞎三話四。"說著,忍不住也笑了。秋穀道:"我原是走你的心經,你倒不見我的情,還叫我沒有好話,真是好人難做。"一麵同了春樹走出院中,順便先到陸蘭芬家。蘭芬卻好在家,見了春樹暗暗喝彩,那麵貌竟與秋穀不相上下,隻是秋穀豐采驚人,風華出眾,比春樹的一味柔弱,又覺較勝一籌。略坐一會,秋穀見蘭芬房間甚忙,便起身辭去,又到金小寶院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