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一個可以算做陌生人的人,卻偏偏賦予了她一半的生命,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如若不是生意上的需要與擴張,他迫切的需要一個人,他不會找到他們,如若不是軒,她和媽媽根本進不了家族的大門。
當他帶著手下來到羅馬平民窟他們的棲身之處時,獨獨對著軒伸出了手。
那一年,她四歲,軒不過才七歲。
她還記得母親死死的摟著她,全身都在顫抖,而軒,看著父親,平靜開口:“作為交換,希希要和我一起。”
那個男人點頭,伸手握住他的小手,神情專注的看他:“隻要你到我身邊,從前種種,既往不咎,我可以給她們最好的一切。”
那時的軒,隻是搖頭,收回自己的手,姿態倨傲:“不需要,我會給。”
那個男人定定看他,半晌,笑得開懷,他沒有伸手擁抱他,或者有其他親昵的動作,隻是看著他,語氣篤定:“看來,我沒有白來這一趟,歡迎回家,Federico · Tencati。”
而軒,卻隻是伸出自己的手與他相握,平靜開口:“聶汶軒。”
父親也並不因他的忤逆而生氣,頗為認真的與他握手,然後一笑:“歡迎回家,汶軒。”
姓名並不重要,不過一個代號,重要的,是他的預言終會成真。
她和母親住進了小院,而軒,作為人,開始接受各式各樣的訓練,他不與她們住,幾個月都難得見上一次。
她並不知道那些訓練有多嚴酷,隻是知道,自己的家族越來越強盛,權傾一時,簡直到了堅不可摧的地步。
而這其中,他付出了什麼,她不知道,隻是知道,他眼底的黑暗越來越甚。
然後,終於有一天,他困住她,執意逼她與他一起沉淪,那永夜的黑暗。
窗外,那片罌粟花海,妖嬈成傷。
“汶希,你知道的,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回西西裏,並不是因為你父親,而是為了汶軒。”
晨落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汶希淺淡一笑,不置可否。
於是晨落繼續開口:“你不是不知道,你的那些堂兄弟,如狼似虎,你父親在的時候還稍微懂得收斂,現在他出事了,一個個蠢蠢欲動,汶軒的處境很危險,所以,我希望你回去,不想他在這個時候還得為你分神。”
汶希微微一笑:“相信我,我回去隻會更糟。而且,我不認為他會處理不了這樣的狀況。”
“若是你在他身邊,至少你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晨落的話沒有說完,汶希已經微笑著打斷了他,聲音輕柔:“即便你不相信我自保的能力,至少也該相信,我寧願死,也不會淪落成別人威脅他的工具的。”
晨落沒有再說什麼,她眼底平靜得決絕,已經起身拉開了房門,不願再談的姿態顯而易見。
於是他起身,沉默著出去,其實來之前就知道說動她的機會不大,卻還是不死心,非要碰了釘子才肯罷休。
到了門口,他卻站住,突然回頭看著她,開口道:“何一遠,如果他繼續和你在一起的話,有可能會被遣返回國,你不會不知道吧?”
她微微一笑,眼底是慣有的漫不經心:“我隻要知道,你不會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便足夠了。”
他看著她不做聲,然後,門合上,不帶半分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