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1 / 1)

床上的女子,沉沉睡著,容顏蒼白,有著驚世的美麗。

她熟睡中的氣息,溫暖綿長,仿若柔軟的絲線一樣,輕輕拂過床前人修長的手指。

整個房間很安靜,隻有風吹過窗外罌粟花海的聲音。

殘陽泣血,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昏暗的光影模糊了萬物,而在這一方天地之內,時間仿佛靜止,一切歸於凝滯。

月華初上,如水一樣的涼,一點一點過了中天,灑一室清輝,微冷如霜。

汶希如扇的羽睫微微顫動了一下,滿室寂然便撞入眼簾。

明明是這樣沉默的氣息,明明是這樣凝滯的時間與空間,可是,偏偏有一股極強的存在感,冷邪魔魅,無法抹殺。

於是她起身,並無須辨認,直接走向窗邊的陰影處。

她的哥哥,坐在那裏,淡淡如水的月色之下,他的輪廓俊美異常,隻有雙眸詭魅深邃,仿若暗夜裏生出的妖。

見她醒了,他並沒有起身或者有別的動作,隻是一直淡淡看著她,任她跪坐在自己膝前的地毯上,握了自己的手。

汶希仰頭看他,並不言語,美麗的眼裏光影流轉。

他亦是靜靜看著她,也不說話,幽黑深邃的雙眸,帶著慣有的漫不經心的冷,帶著攝人心魄的幽深光線,微涼的月下,長而密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於是此刻,便多了往日裏不易窺見的柔和,一眼,便足以讓人無法抗拒的沉淪。

終是她沉不住氣,先開了口:“何一遠呢?”

他看著她,微微一笑:“死了。”

汶希也笑,唇邊的弧度美絕煙塵:“我不信。”

“那你又何必問我。”他微笑著俯身,把她抱到自己膝上,下巴抵著她的發。

她肩上的傷,已然重新得到了很好的護理,隻有最輕微的疼,幾乎不易覺察。

她的長發順著優美的後背,蜿蜒而下,而他的手指,輾轉反惻。

於是她的腦海中不受控製的浮現出昔日在母親的記事簿裏看過的詩句:

宿夕不梳頭,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她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到,微微垂下眼眸。

結發作同心,結發作同心……

那樣美麗的句子,在他與她之間,卻是永不得救贖的罪孽。

汶希心內澀然,唇邊的笑意,卻偏偏豔麗無雙。

她強迫自己斂了心神,看著他的眼開口道:“我隻要他活著。如若不然,你知道我什麼都做得出。”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唇角可有可無的勾起,修長的手指依舊若有若無的著她的長發。

就這樣沉默,不知過了多久,暗室之中,他的聲音淡淡帶笑的響起,聽不出歎息的意味。

他說:“希希,現在我信了,我們身上流的是同樣的血,每一次,你都知道我最致命的弱點在哪裏,然後狠狠利用。你總是知道怎樣才可以真正傷到我,是不是?”

她閉上眼,藏住那些暗沉疼痛的傷,然後別過頭去,不肯麵對他。

他給了她一點放鬆的時間,然後在下一刻抬手撫的麵頰,嬌美細膩的觸感讓他微微一笑。

他冰涼的唇擦過她的優美的下顎,汶希著微微側開臉,看向窗外妖嬈綻放的朵朵罌粟。

而他在那一刻,吻肩頸間嬌美的肌膚。

她閉上眼,聽風聲吹過罌粟花海。

良久,他把她抱在靠近自己心口的位置,一同走進窗前的罌粟花林。

他的聲音消散在夜風之中,聽來極淡:“何一遠會在明天一早回蘇聯,而你,必須留在這裏。”

她知道此刻絕不是該分辨的時候,於是隱下所有言語和情緒,隻輕言:“謝謝。”

他微微一笑,沒有看她:“不是為你,我為的是那些圖紙。”

她點頭,過了一會,重又開口:“孩子我會拿掉。”

他的麵色很平靜,依舊微笑開口:“不用。”

她微微掙紮著想從他的懷抱中起身:“我……”

話未完,已被他止住。

他微微笑著,手指拈花,別在她如雲的鬢間:“希希,不管怎樣,孩子會姓聶。”

她怔住。

而他的吻,輕而涼,就這樣,落在她的額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