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處,卷卷佛經堆積。齊昭月執筆,筆尖點墨的毫不猶豫的在黃幡上撰寫,字字妙筆生花的一氣嗬成。
“公主。”景藍望著外麵的日頭,出聲提醒道:“已經酉時了,該用晚膳了。”
一刻鍾後,齊昭月將筆擱置一旁,望著案上冊冊成書的黃幡,舒了一口氣。景藍見狀,終是訝異不住這半月的猜想,問道:“公主,恕景藍多嘴。皇後娘娘讓公主抄罰心經,以示正聽,是為了磨練公主的性子。心經公主早就抄寫完了,以公主的時速,也才用了五日。可如今半月,公主都在抄佛經,廢寢忘食……”
“本宮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圖謀。”齊昭月打斷景藍的問話,望著這堆積起來的黃幡,問道:“本宮往日所撰寫的,可是都送到地方了?”
“公主往日抄錄的佛經,都送到念慈軒了。”景藍回道:“一日三十五冊,次次不曾落下。”
“一日三十五冊…半月便差不多有五百多冊。”齊昭月默算著,望著案上的佛經,“堆積起來,怕是比這撰寫的佛經都高了。”
堆的這麼高,也還是不動於衷嗎?齊昭月黯下眼眸,莫不是這樣的動作太過異常,母後起了疑心,所以巋然不動?
可她中規中矩的在初華宮待著,又有什麼可疑的?然而一開始,她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異常嗎?
如今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不諳宮事。無理取鬧一番,當然也能出宮,但總歸會傷了母後的心,還不如規矩些,示弱一番,母後也總能應承她。
“公主,禦膳房上膳了。”景藍打斷了齊昭月的思緒。
“本公主今日撰寫完的經書,依舊在明日清晨送到念慈軒。”齊昭月下著命令,景藍應是。
第二日,依舊是兢兢業業的撰寫。書房裏韻出的墨芳味兒極濃,景藍執起徽墨磨硯,齊昭月下筆一半,便聽到門外傳來宮女的稟告聲,“公主,鳳朝宮的姑姑來了。”
嘴角微微翹起,齊昭月將筆放在筆擱上,起身整理一番,走向主殿。
“奴婢叩見公主,公主安康。”掌事姑姑跪下行禮,齊昭月點頭,直接道:“不知可是母後有什麼事,竟讓姑姑走初華宮一趟?”
“公主折煞老奴了。”掌事姑姑恭下腰來,“皇後娘娘有事召見公主,還請公主走鳳朝宮一趟。”
鳳朝宮中,慕容舒正翻查的賬冊。時而眉目緊蹙的峻嚴,時而舒緩萬千。
“昭月拜見母後,母後萬壽安康。”齊昭月一禮拜下,便聽到了慕容舒頭也沒抬起來的忙碌聲,“免了。”
“昭月謝過母後。”齊昭月站起身子,走近朝儀台,“不知母後喚昭月過來,所謂何事?”
“念慈軒前幾日便申過章子,說你抄錄佛經堆的滿軒佛台上都是。如今更是一天三十五冊,天天不斷,不知何故。”慕容舒想起她掌管後宮多年,幾乎從未出現過念慈軒的章子,突然出現在朝儀台上時她的訝異,問道:“昭月,一日三十五冊佛經撰錄…你自己說說。”
“昭月自知抄錄佛經,一須摒棄諸緣,二須心墨為一,盛放在佛台上祈福的時候才能以表誠心。”齊昭月道:“昭月抄錄佛經,一祈萬歲平安,二祈國泰安康,三祈舅母無恙。昭月被禁,出不得宮門,便隻有在初華宮裏祈福。叨擾了母後,是昭月的失誤。”
慕容舒聽罷,望著齊昭月,“你什麼性子,母後是明白的。別說抄錄佛經了,就是讓你在初華宮裏無事做的待上半天,你都閑的發慌。”
“昭月雖然有些心思,卻是不敢。”齊昭月心中緩了緩,果然是母後,熟知她的劣性。
前世她的確是坐不住的,更別提這樣一轉往態的抄錄佛經祈福。可經年之久,且不說在佛塔裏三年,她早就安下了浮躁的性子。就算是抄錄佛經,也似是往日平常般,像是本就該做的事情。所以有時候抄錄累了,會給她一種還在佛塔的錯覺。每每驚醒發現身臨何境,她總是能驚出一陣冷汗來……
“念慈軒的人還從未誇獎過,誰將佛經撰寫的這般規矩誠心。”慕容舒看著宮人呈上來的黃幡,“字跡也是一手漂亮,嫻熟可點,是下了不少心的。”
“母後誇獎了。”齊昭月微禮,“昭月有一事念求。”
“罰你禁閉,也一月有餘。禦花園的鳶尾花開的甚好,有空走動幾番,觀賞觀賞吧。”慕容舒看著女兒規矩的摸樣;這半月抄經不易,終是了然的鬆了口。
禦花園?齊昭月黯下眸子,輕吸一口氣,“昭月謝過母後,不過昭月,是想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