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涼追出來時,就看見那個酷似何亦舒的人影上了黑色轎車,然後車子沒有猶豫地駛進了了擁擠人潮,車牌照他不會不認得。
沒有疑問了,一點也沒有。
男人雙手握成拳,慢慢轉身,看見身後氣喘籲籲的女人後,他儉下眼,臉上是一閃而過的愧疚。
那愧疚的神情代表著什麼,何亦舒怎會不明白?她當然也看見了,看得清清楚楚,坐進房車裏的人不是阮恩,又能是誰?車子她也認得,自己曾坐在上麵仔仔細細的打量那個與她幾乎一模一樣的女生。根據對顧任的了解,她不意外。
這世界在何亦舒的眼睛裏幾乎搖搖欲墜,隨時可能轟然倒塌。
可不過隻是幾分鍾,那平常那淡漠如水的女音卻突然傳出來。
何亦舒捏著裙擺兩邊的幾顆圓潤的珍珠,聲音有些微的顫抖。
“我說過的,如果她還活著,我願意成全你們。”
“所以顧西涼,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女人說完這一番話,仿佛也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提著白紗轉身,一步一步往會場的方向走。聽見身後叫了句“亦舒”,又停下步來。顧西涼好像要說什麼,她卻突兀地在他未出口前打斷,嗓音從顫抖一點一點變得堅定,就好像活了28年,在這一刻才突然長大。
“不要說對不起西涼,不要說,也不要說謝謝,我都不需要。”
“明天我就搬回之前的公寓。從今以後,我的生活開銷逛街購物打針吃藥住院無論什麼,總之所有的費用都要由你顧西涼全權負責。這是你欠我的!”
其實,放不過他,就是放不過自己。這麼執意呆在顧西涼身邊究竟是愛情占多數,還是因為阮恩舍命救她,所以想要替她守護心裏的那個人占多數?何亦舒想。想來想去依然想不明白,管他呢,剪不斷理還亂。知道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難過,於是她選擇了一種最沒有負擔的方式來劃分兩人的界限。
每個人都有堅強的那一麵,沒有誰永遠嬌弱。無論是阮恩還是何亦舒,她們需要的是一個人將自己推倒溫室外麵去,接受狂風暴雨的洗禮。而很不巧的,推他們的人是同一個。
“對不起,謝謝。”
雖然對方口口聲聲不要抱歉和謝謝,顧西涼還是說了。他這一輩子很少對人說這兩個詞,今天一次性用上了。
很奇怪,明明這麼久以來的夢想破滅,心痛隻有那麼一小瞬間,過後盡是說不出口的輕鬆。於是何亦舒繼續往裏走,回到婚禮現場,麵對一大堆不明所以的並可,她踱步上台,拿起主持台上鮮紅的話筒,深吸口氣,清了下嗓道。
“非常對不起各位來賓,我認為選擇相守一生的伴侶是件應該慎重考慮的事情,而顧總似乎並不符合我的要求和想象,所以這場婚禮暫時取消了,請各位原諒我的任性。”
說完深深鞠了一躬。
理所當然,第二天各業界與報紙上都傳得滿城風雨。
而會場外邊的男人,應該才是最任性的那一個吧?
見對方終於想開,顧西涼在心裏重重的舒一口氣。他轉而又轉過身盯著車子已經消失很久的方向,微眯了眼,眸子裏有光閃過。那個無堅不摧的顧西涼仿佛又回來了,哦,錯,不是回來了,他一直就這樣,隻不過是此刻臉上終於有了情緒,那些喜怒哀樂交替著出現。
阮恩,你敢瞞我這樣久,很好!
可是緊接著,顧西涼腦子裏最終閃過的念頭卻是:
你還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