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停下腳步,掐滅燈籠裏的燭火,再撥開樹叢把燈籠藏進去,隨後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朝光亮的方向走去。那裏有狩獵人臨時搭建的營帳,供不能入住福田莊的下級武官、狩獵人、驅獵人、雜勤夥夫一幹人等這幾日暫住。帳篷內外遍是火把,甚是光亮,卻不見一人守衛。眼下並無人員進出,想必眾人這會子已經入睡。
借樹叢隱身的珊滴溜溜地轉動著那雙明亮的眼睛,在外麵觀察了好一陣之後,才悄悄直起身來,大膽走向其中一個營帳。見進出口已被遮擋,珊便掀起營帳一角,用那雙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和靈敏的耳朵挨個確認裏頭呼呼大睡的人。這個營帳似乎不是她要找的,珊又躡手躡腳地走向另外一個。她屏住呼吸接連窺探了三個營帳後,將整個身體完全沒入第四個小營帳。
營帳裏頭擺放著包括獵具在內的各種狩獵器具。珊藏身其間,一一查看放置於帳內一角的弓弩和箭筒裏的弓箭,然後又朝別處摸索,像是在四處翻找著什麼。正在此時,她摸到了一件脹鼓鼓的裘衣,下麵還埋放著一個個竹箭筒。珊隨即從箭筒裏抽出一支弓箭,還沒來得及送至眼前看個仔細,一個身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了進來,還一把捂住她的嘴。珊來不及反應,被那人緊緊攬住,不得動彈。來者何人?珊正打算反抗,此人身上卻傳來一陣隱隱的鬆木香--是王潾!對方的名字呼之欲出,奈何珊的嘴被死死捂住,怎麼也叫不出聲兒。此時,營帳外突然沙沙作響,想是有人正肆意踏過草叢。珊很識趣地立刻屏住呼吸。
在火光的映照下,營帳外麵那個人的身影清晰可見。隻見他解開褲腰,隨即便傳來一陣水聲,排空身體一身舒爽的男人不禁打了個寒戰。好巧不巧,又一個身影闊步朝這邊走將過來。
“做甚呢,怎麼還不睡?”
一聲粗獷的低音穿透帷幕傳入潾和珊的耳中。釋放完畢的男人提起褲子,又打了個寒戰。
“沒有,我一直睡著呢。突然覺得有冷風灌進來,被凍醒了,醒來又想小解,就出來方便了。隊正[1]大人怎麼也出來了?”
“還不是因為你小子!我聽見外邊有動靜便跟出來了。既然來了,我也給這花花草草澆澆水吧。”
嘩啦啦--寂靜的夜空裏傳來一陣更加猛烈的聲響。先行方便完的那個身影突然一陣怪笑。
“說不定明日就會死在圍場之上,今日可要痛痛快快地方便個夠。唉,奈何身不由己啊。”
“咳--”
粗獷男方便完,一臉滿足地係緊了褲腰帶。液體似乎濺到了手上,他順手在褲邊蹭了一蹭,然後抬起那隻手拍打著同伴的後背,以示安慰。
“如果先想著死,就沒辦法集中精力做後麵的事了。你不如想著,明天一切順利,再去睡會兒吧。”
“哪還能睡得著?說不定明天就長眠不醒了。”
“剛才不都睡得好好的嗎?先躺下試試。”
那人點點頭準備回營帳,突然又停下腳步,轉過頭問道:
“還不挪腳回去?”
“睡之前我想再把箭查點一遍。”
“剛剛我和弼道一起檢查過了。”
“知道。”
嘴上應著,那人卻徑直走向堆放獵具的營帳。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被捂住嘴的珊瞪大了眼睛,一把抓過潾牢牢控製著她的手臂。潾抱著她迅速趴倒在地,在一堆裘衣下俯身藏匿起來,於是珊便後背著地,被潾壓在身下。珊撲騰著想要把手伸進兩人之間以便保持距離,圈著她的雙臂卻加大了力道。
“噓……”
微弱的氣聲順著傳進她的耳中,帷幕呼地被人掀開。珊緊貼在地麵之上,入耳的腳步聲越來越響,剛好停在了層層疊疊的裘衣堆前。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到四肢發僵,頭上那人也不怕吵到其他營帳,翻衣服的動靜大得很。
沒想到潾看起來身材纖細,懷抱卻很寬敞。在如此緊急危險的情況下居然閃過這種念頭,珊自己也嚇了一跳。兩人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連手都沒法擠進去,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到潾上下起伏的胸膛。珊被壓得實在難受,還要別扭地屏住呼吸,心想此刻潾應該也能感覺到自己胸部的起伏吧。她本想用氣聲告訴他,自己保證不亂動也不發出任何聲響,好讓他鬆開一點手上的力道,但奈何頭頂那人就在兩人跟前檢查箭筒裏的弓箭,珊並沒有機會說話。潾暖暖的氣息撩動耳朵裏的絨毛,有點癢癢的,她卻咬牙忍著不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