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種僥幸心理,她又不屈不撓地認準一條布滿林蔭的小道走了許久。
漸漸地,連行人也不太能見著了。除了偶爾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世界簡直象被隔離了一樣。
池清不得不停下腳步,手在腦門上打了個涼棚,向著略略偏移的太陽張望良久,最終確認大方向沒有錯,於是繼續朝前走。
這樣的情形何其熟悉,她不止一次夢見過自己置身於如此繁茂的一條道路上,然而,卻總是她一個人,孤獨地漫步,無人相伴。
當然,夢裏有懼人的追殺者,現實裏自然是沒有的,她隻是被幾年前那場劫難給震懾住了。
身後卻驀地傳來腳步聲,篤篤地,沉重而有節奏,打亂了她微薄的閑適。她赫然轉身,身後空無一人,繼續走,那聲音卻再度響起。
難道有鬼?
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還真說不定。
池清陡然間緊張起來,她加快了步伐,隻是身後那個鬼魅一般的聲音卻始終不離不棄,總是徘徊在距她五米開外的地方,而每次她回過頭去看,卻是空無一人。
所有夢裏的心悸和惶恐象輕煙一樣籠罩住她,輕而易舉地把她俘虜,好似要置她於死地,她先是加快步伐,然後開始瘋狂地奔跑,希望籍此逃出生天!
她的猜測是準確的,小道的盡頭,與她來時的那條大馬路接壤,事後回想,她應該是穿越山林,再次繞了個大圈才走出來的。
她的聽覺和全部的注意力都牢牢鎖定在了身後,她努力調動雙腿的節奏,耳邊有呼呼的風聲,在狂亂而嘈雜的氛圍中,她幾乎能想象得到追獵的人怎樣步步緊逼,在離她越來越近的地方,他抽出了尖刀……
“喀——”一聲刺耳的銳響悚然間從斜刺裏傳來,池清驚慌失措地調頭望去,眼前白光一閃,一輛警車呼地停在了她麵前!
“啊!”她直驚得地連連退後,尚未搞清楚狀況,但見單斌從車上下來,帶著一臉的驚訝。
“你怎麼會在這兒?”
池清失措的表情讓單斌突然間嚴肅起來,幾步跨過去,揪住她的手臂,“怎麼了?”
“有,有人追我!”池清口齒不清地說著,往來時路上指去。
鬱鬱蔥蔥的小徑上空無一人。
單斌啞然失笑,拉著她上車,“撞著鬼啦?那邊再過去有墳地哦!據說是風水寶地!”
池清被他塞進車裏,猶自驚魂甫定,向著車窗外再度張望了一眼,難道真的是自己神經過敏了?
可是,鬼有那麼厚重的腳步聲麼?
車子打了幾個彎,終於駛入人氣十足的都市的街道,池清開始清醒了,為自己適才懦弱的失態感到羞愧。
“你怎麼會去那邊?”她訕訕地問單斌。
單斌睨了她一眼,“我去附近派出所有點事兒路過這裏,可巧,居然救了你一命!”
聽著他如此戲謔的打趣,池清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已是下午三點,單斌給單位掛了個電話,可以先下崗了。
“唉!晚上還得接著去值班。”
池清看看他,“那思桐今晚上……”
“如果不麻煩的話,你看……”單斌臉上交織著笑意與為難。
“不麻煩。”池清輕輕笑了笑。
單斌嗬嗬直樂,隔了半晌,說了句,“你是我認識的最……最……”他竟然找不著詞兒來形容池清,最後聳了聳肩,“最善良的人。”
池清瞧他抓耳撓腮的樣子,不覺抿著嘴笑。
“聽思桐說,”她緩緩地開口,語氣裏透著小心,“你以前……是做刑警的?”
單斌快速而坦然地回答:“是啊!”
“那為什麼又……”池清側著臉,雙目緊緊凝視著他。
單斌輕鬆的表情忽然轉為沉重,“我妻子走後,有一段心情一直不好,還出過點紕漏,局裏考慮到我的現實狀況,就給調到後勤組了……我不想有一天,思桐連爸爸也失去。”
池清聽得淒然,一時竟無言以對,與此同時,心裏一個本已凝結成型的疑團在緩緩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