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為大業屈駕阻三軍 謀士獻策親征西州(2 / 3)

聽班彪說得神情嚴肅,劉秀感覺他未免有點誇張,也覺得班彪這人多少有些文人迂腐,沒經過戰陣,對目前天下大定的局勢並不十分清楚。隗囂的勢力固然不可低估,兩支大軍正麵交鋒,兩敗俱傷的可能性也很大,自己也知道最好巧戰,先從內部來瓦解隗囂的勢力。爭取那些盡可能爭取的力量,對於對方,是削弱。對於自己,自然就是強大了。這些想法不僅是想想,而且已經派馬援辦理此事了。但盡管這樣,班固把隗囂說得如此厲害,劉秀仍不大在意,嘴角淡淡地一笑,接著問:“在先生看來,朕要贏得西州之戰,大概需要多長時間?需要動用多少兵力?”

“陛下,以臣看來,即便動用三十萬大軍,最少也得用五年的時間,而且還要不出什麼意外。”班彪一本正經,口氣十分肯定地說。

“那以先生之見,怎樣才能花費盡量短的時間,用最少的兵力取得勝利呢?”劉秀聽他說得越發嚴重,更是在心裏暗笑,臉上不由得顯出心不在焉的神色來,也不像剛才那樣禮賢下士地微傾著身子了。

班彪看出了劉秀對自己的不信服,卻並不鬆口,依舊認真地解釋說:“陛下,臣雖然愚鈍,但世間事情十有八九不以人的意願而定,要奪取西州,情況就是這樣,臣實在為陛下想不出更高妙的辦法。不過,臣還有個提議,陛下要想攻下西州,必須先奪取略陽。略陽雖是個小城池,可是它戰略地位非常重要,是西進過程中的一個主要關口。”

這句話提醒了劉秀,關於略陽,他也聽說過。略陽的確是座小城,但正是這座小城,卻像個釘子一樣釘在西去的路口。隗囂對它也格外重視,不但派出大軍駐守,而且把這裏當做糧草的中轉站,這裏儲藏著西州大批糧餉,是隗囂堅守西州的一個門戶。班彪能一語中的,看來確實很有見解。

“嗯,嗯,有道理……”劉秀點頭答應著,禁不住對班彪另眼相看了。

接著,班彪又談到關於奪取西州之戰時的一些具體巧戰計策,指出要縮短用兵時間減少損失,最好還是內外夾攻,想辦法從內部瓦解隗囂的勢力,令其不攻自破。至於瓦解的辦法,班彪說,自古都是武官為財,文官為名,其實不管文官還是武官,莫不同為名利。若陛下能派人潛入西州軍中,遊說那些本來就有點動搖的兵將,許給他們官職和利祿,能爭取一部分人從內部響應,那拿下西州的時間,或許就能出乎意料地大大提前。

班彪一番見解正和劉秀這幾天所想的一拍即合,劉秀立刻放下心來。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班彪真是個人才,能得到班彪的輔助,自己對西州之戰的勝利就又多了幾分把握。

見劉秀凝神不語,班彪也就沒往下說。微停片刻,劉秀忽然探身靠近班彪一些,格外柔和地說:“班愛卿,你方才說的,朕深感卿乃大才,長期蜷縮河西一隅,埋沒了平生所學,豈不可惜?朕想請先生留在朝廷,有事情隨時商量,盡早奪取西州,還百姓一個完整江山。此乃利國利民的好事,想必先生不會推辭吧?”

班彪似乎早有預料,既沒顯出意外,也沒十分激動,沉吟一下,平靜地說:“但凡讀書人都知道,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陛下既然如此看得起臣,自是臣的福分,又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臣謝主隆恩!”說著離開座位彎腰叩拜下去。

不但消除了隗囂聯兵的擔憂,又收攏了一員能臣在身邊,劉秀格外驚喜,當即封班彪為司徒掾,負責詔書擬定和文史編纂,隨時跟隨在身邊,遇事即可商量,算是朝廷顧問大臣。

安排劉鈞回去複命後,劉秀心裏鬆快許多,雖然事情剛剛開始,但至少沒了後顧之憂,對西州之戰就多了許多把握。早朝時分,劉秀在朝堂上一一聽取前方戰事的最新進展。聽著聽著,劉秀臉上泛起欣慰的笑意。正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樣,形勢越變越好,自從爭取了竇融之後,戰況越來越好轉,統一大業似乎已經指日可待了。

快要散朝時,劉秀正準備從禦案後邊起身到後宮,忽然殿前侍衛高喊一聲:“啟稟陛下,前方又有新戰報,剛剛有八百裏快騎送進皇城,陛下……”

“快報上來!”劉秀被興奮所鼓舞著,不免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

“陛下,祭遵將軍大敗隗囂大將王元。馮異將軍大敗行巡占領枸邑,征西取得首次大捷!”送信偏將跪在大殿門檻外,努力提高了嗓音稟報。

“好!好!”劉秀禁不住使勁拍了一把龍椅,含笑看看眾人,在場的文臣武將自然也都興奮不已,笑聲議論著,跪倒在金磚上紛紛拜賀。

劉秀笑吟吟地開口說:“罷了,罷了,這不過是小勝,征戰才不過剛剛開始,留著更大的喜以後慶賀吧:諸位平身,趕快傳令下去,重重嘉獎前線將士,命吳漢火速派兵攻打略陽,一舉摧毀隗囂的心腹之地,給隗囂致命一擊,讓隗囂再爬不起來!命馬援隨即領兵前往西州,兩麵夾擊隗囂!”

“陛下聖明。”文武百官異口同聲地大聲應和。

從報信偏將口中,劉秀還了解到,北地守將耿定又策動一批將領,歸順了自己這邊,馬援與馮異一同成功攻占了略陽外圍,估計命令下達到他們那裏時,他們已經占領略陽了。總之一個意思,西州之戰勝利在望。

天黑下來,天地都沉睡了,一切都靜謐安詳。劉秀仍舊心緒難平,徒步走在深官遊廊中,看著四周彌望的花花草草,情不自禁想起當初在太學讀書時,與嚴光情同手足,讀書讀到精彩處,評頭論足,讀書讀累了,閑暇時節在學堂後邊的花園裏,澆花灌地。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日子如此閑適、安樂,雖然地位卑微,但活得自在,能品味出一種真實的歡樂。而如今,每日的生活卻是另一番滋味,好耶?壞耶?是耶?非耶?卻總也說不清。唉,人生真如一場春夢,夢醒之後了無痕跡呀!劉秀感歎著,遠眺西征的方向,似乎看見了一股股騰空而起的煙塵,能聽見連成一片的戰馬嘶鳴。和這種陌生而熟悉的場景分別多久了?他暗暗問自己。

徘徊良久,似乎是無意識中,劉秀臨幸了陰貴人的寢宮。暈黃的燭光下,他讓陰貴人拿來他昔日的戰袍,撫摸那身曾沾染血跡的戰袍,想想自己為了統一大業所付出的,所經曆的……情不自禁地對陰貴人說:“朕決定了,明日禦駕親征,馳騁沙場。”

“皇上,西州之戰勝利在望,皇上又何必再勞苦費神,做那冒險的事情呢?”

“朕這次親征,不僅為了鼓舞士氣,而且也能給西蜀公孫述和北地盧芳帶來不小的震懾,讓他們知道朕一統江山的決心。打消他們心存的僥幸,還是早日歸順的好。現在四處潛伏的危機還不少,朕還不到安心穩坐金殿的時候。眼下要善用力者就用力,善用勢者就用勢,善用智者就用智,善用財者就用財。大家有勁往一處使,這才有希望早日實現舂陵起兵時的誓言。你不是糊塗人,這個道理應該能想明白的。”

陰麗華依順地點點頭:“皇上所言極是,對於政事,我不懂得那麼多大道理,隻要皇上思慮妥當了,隻管放手做就是。我還和以前在新野時一樣,等著聽皇上的好消息。現在時候不早,皇上還是先就寢吧。”

劉秀說幹就幹,帶上一批文武大臣,由執金吾打前鋒,統率了精銳的禦林軍,浩浩蕩蕩地開始禦駕親征。在光武帝親征期間,申屠剛等許多割據力量都望風披靡,先後歸順了光武帝,還沒走到前線,兵力已經越來越強大。

隗囂眼看自己大勢即逝,也是情急生智,聽說劉秀禦駕親征,離開了京都,竟然想出了個釜底抽薪的計謀,千方百計收買和挑唆留守洛陽的將領張步、劉揚,讓他們給劉秀來個後院起火。打定主意後,他派使者攜帶大量金銀珠寶,悄悄趕到洛陽,去說服張步和劉揚兩人投靠隗囂。

“張將軍,劉將軍,在下是隗王之臣。兩位將軍不要吃驚,先收下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聽在下慢慢說。我們陛下說了,若兩位將軍能協助西州一起打敗劉秀,那麼,將來的天下就一分為二,陛下一半,你們一半。大家稱王成帝,井水不犯河水。在下知道兩位將軍是胸懷大誌之人,定不會齷齪在朝中受人指使。況且洛陽朝廷內功臣良將如雲,數到幾十個也輪不到兩位將軍出人頭地,根本沒有時候。哪有自己坐上禦座來得痛快?現在劉秀正禦駕親征,京師空虛,無人守城,這正是圍攻洛陽,摧毀劉秀的大好機會。兩位將軍都是明智之人,恐怕就是我不說,兩位將軍也知道應該怎麼辦吧?”使者買通了張步的門人,溜進張步宅院,正好劉揚也在廳堂裏閑坐,真是個絕妙的機會,使者忙鼓動如簧巧舌,趁了這個機會,眨巴著眼睛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