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3 / 3)

苗青青的目光柔和了些,說:“你不怕……”

鄒誌剛避開了那個“怕”字,說:“我,我當然還是希望和平解決。無論他要什麼,我都會答應。青青,你要記住,我是愛你的,我不承認這是不道德的。你沒看看,什麼年代了?”

苗青青看了他一眼,說:“那好,你現在把他叫進來,你給他說。”

鄒誌剛說:“我說?”

苗青青說:“對,你說。”

鄒誌剛說:“這,不合適吧?”

苗青青說:“你是男人吧?”

鄒誌剛說:“是。”

苗青青笑了,那笑像在火上烤過,很燥。爾後,她厲聲說:“偷就是偷,偷了就是偷了。我倒情願他上來揍我一頓!哪怕把我打死呢,我也認了。這叫什麼?這叫蔑視,是世上最大的蔑視!這等於是把唾沫吐在咱們的臉上了!你懂不懂?!”

鄒誌剛不吭了,他無話可說。是的,那三個字,就是一把刀子!

苗青青明白了,到了關鍵時刻,“品位”是不能當飯吃的。這男人的西裝穿得那麼板正,領帶係得那麼優雅,可是,一旦遇上事,他就成了人家說的銀樣蠟槍頭!苗青青厲聲說:“走吧。你!”

牆上的掛鍾“當”的一聲,已是淩晨兩點了。

夜,成了一張遮羞的布。

——很難堪的,兩人在一盞路燈下相遇了。

正是淩晨時分,男人站在大街拐角的一盞路燈下,手裏是兩個沉甸甸的大提包。苗青青一下子受不了了,她眼裏的淚“嘩”地湧了出來。她默默地說:“……回家吧。”

任秋風看了她一眼,隻一眼。爾後,他抬起頭來,望著遠處,搖搖頭,自嘲說:“家?哪兒還有家?——是啊,我是想回家的。可走著走著,家走丟了。”——說完,他提著包,大步朝前走去。

苗青青快步跟上去,哀求說:“還是,先回家吧。”

任秋風沒有回頭,一邊走一邊說:“你知道這條路上,有多少燈麼?七十六盞。你知道前麵那棟樓上有多少窗戶麼?十六層,一百七十二個……”

苗青青跟隨在後邊,低聲說:“我錯了。是我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回家吧,你怎麼——都行。”

任秋風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錯了?”

苗青青眼裏的淚叭嗒、叭嗒往下掉著,說:“對不起。對不起了。”

任秋風一邊走一邊說:“錯了?很好。我不這樣認為。也許是我錯了。”

苗青青知道,男人是一座火山。麵上越冷,內裏越熱,那是翻騰的岩漿。她甚至期望他吼兩聲,他要是吼兩聲,說不定就原諒她了。

苗青青突然躥到了男人的前邊,擋住了他的路,說:“打吧。你打我,隨便你怎麼樣都行!”

男人像山一樣立在那裏,臉上有了些變化……說:“你這是幹什麼?”

苗青青兩眼一閉,說:“打吧。”

任秋風不動,爾後,他歎一聲,說:“在車上,我吃了十九袋方便麵。看來,什麼都有吃膩的時候……要不,我也不會吐。”

苗青青怔怔地望著他,流著淚說:“我不企求你的原諒。回去睡一覺吧,回去睡上一覺,然後,無論你想怎樣……都行。”

任秋風拍了一下肩,說:“看見了麼?——軍人的脊梁就是床。”

苗青青痛徹地感到,他是說,床,髒了。苗青青小聲說:“我不會讓你難堪的。我……都換過了。”

任秋風眉頭皺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

苗青青不知該怎麼辦了。事已做下了,她隻好拉下臉求他:“你……難道說,要我給你跪下麼?”

任秋風說:“我沒這意思。在大街上,你千萬別這樣。你是個有品位,有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