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3)(1 / 3)

這一聲,把任秋風的臉都喊紅了,他莫名其妙地站在那裏,一時顯得十分尷尬。等齊康民走到他跟前,任秋風說:“你這家夥,咋回事?”

齊康民搖著頭說:“沒事沒事,學生們鬧著玩呢。這些學生,現在的學生啊……走,走。”

齊康民就住在商學院的家屬院裏。幾年沒見,進了門,任秋風發現,齊康民的家幾乎不像個家,那簡直就是個巨大的、混亂不堪的書櫥!床上、地上、桌上、椅上全是書,一摞一摞的書,書都把人淹了!在書堆裏,竟然還有兩幅用宣紙寫的手書:一幅為“大象無形”,一幅是“大音希聲”。可如此氣象的條幅,也就那麼隨隨便便地掛在靠牆的一堆書上,上邊用兩個茶杯鎮著。

待坐下後,兩人相互看著,靜靜地看著……片刻,齊康民突兀地說:“這麼說,鳥兒飛了?”

任秋風皺了一下眉頭,說:“你怎麼知道?”

齊康民吟道:“孔雀東南飛,十裏一徘徊……這麼說,我得祝賀你了。”

任秋風皺了皺眉,很想罵娘,卻說:“祝賀我什麼?”

齊康民哈哈一笑,說:“——一九四九,解放了。”

任秋風說:“這麼說,你也——解放了?”

齊康民大咧咧地說:“我,早就解放了。去年,她一南逃廣州,敝人就解放了。”爾後指指胸口,問,“這地方,疼麼?”

任秋風說:“疼。湯姆彈,近距離射擊。”

齊康民說:“隻要沒趴下,就是一條好漢。不過,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任秋風說:“你還有理淪?”

齊康民說:“我們這個民族,是活精神的。十年改革,當人們吃飽飯之後,社會從單一走向多元,精神問題就上升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了。這是一種周期性的社會病。我認為,不久的將來,中國會出現精神疾病的高發期,將出現群體的婚姻大裂變,你我,不過是早走了一步。”

任秋風說:“鳥理論。”

齊康民說:“不,齊氏理論。”

任秋風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往下,齊康民說:“轉業了?”

任秋風說:“轉業了。”

齊康民說:“亡作安排了麼?”

任秋風說:“有點眉目。不過,還沒有最後定。”

齊康民立時兩眼放光,說:“那我得跟你好好參謀參謀。你聽我說,在中國,三四十年代的時候,前線在戰場上,那是出將軍的時代;五六十年代,前線在麥場上,中國出了陳永貴、董加耕、邢燕子……六七十年代,前線在廣場上,那是大字報的年代;八十年代,前線在考場上,那是文憑的年代……現在是九十年代了。九十年代,甚至是下個世紀,你知道中國的前線在哪裏?——據敝人的分析,在商場上!”

任秋風笑了,他有點苦澀地笑了笑,說:“康民,你在信上說,你老婆被一外商拐走了。你如此仇恨商人,不至於要我去搞什麼商場吧?”

齊康民嚴肅地說:“正有此意。我在給你的信上不是說了麼,在商品時代,人要想不被商品駕馭,就必須去駕馭商品。”

任秋風沉思了片刻,說:“你覺得,我是這塊料麼?”

齊康民說:“你是。”

任秋風很果斷地說:“那好,你從學校裏出來,咱們一起幹。”

可齊康民卻搖了搖頭,說:“老弟,你是,我不是。我是二線人物,我是一張嘴。從來就不是一線人物。你聽我說……”

當齊康民又要長篇大論發揮時,任秋風說:“康民,我三天三夜都沒合眼了。”

齊康民說:“那你睡,你好好睡一覺。等你起來咱們再聊,聊他三天三夜。”

可就在這時,有人敲門了。齊康民開門一看,門口站著三個姑娘。這三個姑娘都是他的學生。齊康民馬上回頭給任秋風介紹說:“秋風,你來你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學生,她們馬上就畢業了。這個,叫上官雲霓;這個叫江雪;這個叫陶小桃。她們都是我老齊最好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