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期就要到了。最近齊教授的西裝穿得格外整齊,走路突然多了一個舞蹈動作。他在夾著教案去給學生上課的途中,走著走著,突然會有一個停頓後的彈跳,這個彈步是很難學的,就像是美國黑人的街舞或是踢踏舞中的一個碰跟滑步,總之,很難模仿。
三
這天晚上,任秋風是喝了酒之後來找齊康民的。
酒是悶酒,一個人喝的。對外,任秋風是從不喝酒的,他怕喝酒誤事。這天晚上,他心情煩躁,鬱悶,就破例喝了幾盅酒……爾後,一個人開著車找齊康民來了。
進門之後,帶著幾分醉意的任秋風,乜斜著眼打量著他,說,“老康,聽說你要結婚了?祝賀你呀。”
自從吵了幾架後,兩人很久不見麵了。齊康民見他來了,畢竟是老朋友,就說:“日子還沒定下呢,你怎麼知道?”
任秋風說:“是你的學生告訴我的。你的好學生。”
齊康民也不客氣,說:“不錯,我的學生個個優秀。怎麼了?”
任秋風哼哼哈哈地說:“好啊,好。”
這時,齊康民又要辯論了。他接上話頭,馬上說:“秋風,最近我聽到一些傳聞,對你很不利……所以,我認為你放走上官和小陶,是你最大的失誤!”
任秋風皺了一下眉頭,打斷他說:“不說了吧?可能是失誤。人都走了,還說這些幹什麼?不說也罷。”
齊康民見他有認輸的表示,心裏高興,也就沒太注意任秋風的情緒,話頭一轉,說:“哎,老兄,我買了一張床,最貴的床。一萬多!你來看看。”說著,就把任秋風往放床的那間屋子裏引。
那床是包著的,還未解封,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任秋風站在屋門口,不經意地往裏看了一眼,說:“好床。你倒是想開了。”
齊康民又把他的關於“床”的理論說了一遍,他說:“那當然。你知道床是什麼?床是夢的搖籃,是愛的長生地。人生的一半,都是在床上度過的。所以,人什麼都可以沒有,得有張好床。”
任秋風意味深長地說:“哈,你有了意中人了。”
齊康民有點羞澀地說:“那啥,你不是知道了麼?”
“妙啊!突然襲擊。”任秋風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爾後,往沙發上一坐,悶了一會兒,突然說:“怎麼樣?喝二兩?”
齊康民怔了怔說:“你怎麼想起喝酒了?你不是不喝麼?”
任秋風看著他,說:“不是要向你表示……祝賀麼?喝二兩。”
齊康民很嚴肅地說:“我戒了。我可是戒了。”
任秋風說:“真戒了?”
齊康民說:“這還有假?戒了,一滴都不喝了。”
任秋風說:“行啊老康,你能把酒戒了,不簡單哪。”
齊康民說:“這有什麼?不就是那點癮麼,改了就是了。”
任秋風突然又轉了話題:“你對你的學生,都了解麼?”
齊康民抬起頭,說:“了解。怎麼不了解?”
任秋風搖搖頭說:“我看未必。”
齊康民說:“你啥意思?是不是錢多燒的了?有話就說。”
任秋風仍然沒把話說出來,他隻是含含糊糊地說:“你一個大教授,別把人看錯了。”
齊康民說:“我怎麼會看錯呢?我早就給你說過,我推薦給你的學生,都是最好的。”
任秋風說:“有些人,有些事,你還真看錯了。”
齊康民又開始叫勁了,說:“不可能。錯的是你吧?我看人,從沒出過錯。”
任秋風乜斜著眼看了他一會兒,歎一聲,說:“老康啊,我看,你這個婚怕是結不成了。”
齊康民一下子怔住了。他望著任秋風,試圖想從他臉上讀出一點什麼,可他沒讀出來,就說:“你這人,說一半咽一半,明說吧。”
任秋風冷不丁地說:“——狡兔三窟啊!”
齊康民心裏急,說:“真成奸商了?怎麼說話陰陽怪氣的?有啥你說麼。”
任秋風說:“我也是為你好。那我可說了?”
齊康民說:“你說。”
任秋風說:“你愛上你的學生了,江雪。對吧?”
齊康民鄭重地點了一下頭,說:“對。”
任秋風說:“她愛你麼?”
齊康民愣了一下,說:“這話說的……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