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采華不能將智行怎麼樣,但是當做嫌疑人抓著不放關上幾天的權利還是有的,趙子凡思量許久,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便側過頭對著李采華耳語幾句,李采華不可置信的看著趙子凡,他的眼中充滿了興奮的光芒,他一向自視甚高,對於自己稽案的能力頗為自信,可是這麼大膽的假設,他卻是萬萬也不可能想到的,他仍有些猶豫,這麼做有些超越了他的職責權限,但是所謂富貴險中求,非常之事須得用非常手段,若是真的被趙子凡猜對了,那麼他李采華可是首功啊!
李采華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同意了趙子凡的做法。
甘露寺狹小的地窖裏,智行獨自一人被關在裏邊,這裏陰暗潮濕,夏日裏雨水多濕氣更重,智行死硬的很,還揚言出去以後要去潤州府擊鼓鳴冤,告李采華濫用私刑,不過連續餓了兩日後他卻是老實了許多,每日蜷縮在角落裏,節約著體力,他知道這些人手裏沒有證據。
每天隻有一頓稀粥,智行一滴不漏的全部吃掉,他保持著體力,早點他可是坐過大牢的,他知道,隻要熬過了一段時間,實在整不出什麼二五六來,他們也隻能乖乖將自己放了,畢竟李采華不是強盜,他是官府中人。
饑惡讓智行幾乎抓狂,他身強體壯,一頓能吃個兩斤肉,一碗稀粥又怎麼濟得了事,這天他餓的迷迷糊糊,腹中不住的咕嚕叫著,地窖的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隨後便是一聲低沉的歎息,幾隻瓷碗碰撞的聲音,智行早已習慣了,他心底哼了一聲道又是稀粥麼?
智行和尚連動都不願動一下,閉著眼睛等待著送粥人的離去。
“伍全!”這個聲音威嚴而低沉。
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一個是釋無法,一個是胡德浩,胡德浩現在被關著,有誰會知道這個名字?智行經過幾日暗無天日的關押,腦子暫時的短路了一下,他似乎忘記了胡德浩會將這個名字給供出去。趙子凡的方法在後世被成為疲勞轟炸法,每日讓囚犯不得飽食,又差人輪番喋喋不休的審問,卻並不嚴刑拷打,等到囚犯筋疲力盡不堪重負時,他的心智便會出現變化,心理防線也脆弱許多。
智行的身體突然一陣哆嗦,他下意識弓起了腰,從床上跳了下來,道:“香主!”多年的在淨土宗中上尊下卑的習慣,成了他最本能的反應,智行隨即便意識到不對,睜眼一看,眼前站著的那是什麼釋無法,而是麻子乞丐,而麻子乞丐身後站著的則是笑盈盈的趙子凡和李采華,還有烏蘭卓雅。
智行立刻直起腰來,便要裝作體力不支向地上躺去。
趙子凡抖了抖手中的幾樣物事,道:“不用裝了伍全伍老大!”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智行裝作鎮靜的道。
“胡德浩已經全部招了,你還想隱瞞自己的身份到什麼時候?”趙子凡目光直視著智行和尚,仿佛一眼便洞穿了他的內心。
智行一聲不吭的轉過頭去,趙子凡又將手上的幾樣東西丟在了地上,道:“這個假胡須,這個蓑衣,還有這個爛草帽,你還能狡辯些什麼麼?”
智行望著地上幾樣物事,心中頹然,連續不斷的衝擊和這幾日輪番的心理轟炸讓他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終究還是被人看穿了,他陰笑著走過去,神態怪異,將這些東西拿了起來,小心的將假胡須粘好,將那蓑衣披在身上,戴上草帽,弓下身子。此時他終於能做回正真的自己了!
麻子乞丐大呼:“就是他,那天在碼頭的那個駝子!公子你果然是神機妙算啊!”
趙子凡卻隻笑了笑暗中慶幸,這一次他隻是運氣好罷了。
地窖裏,小沙彌的嘴被封住,發出嗚嗚的驚叫聲,這半年多來,出現在他麵前的大和尚智行,竟然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每日睡在自己身旁,竟瞞的如此之好!
伍全這個名字伴隨了他將近十年,這五六年來,他用這個名字在潤州一帶混的風生水起,幾乎壟斷了當地的人口販賣,隻是真正見過智行大師真麵目的人,潤州地界不超過兩個,他就仿佛一個不存在的幽靈,時間長了,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哪個是伍全,哪個是智行了。他認為自己是伍全,因為這是他的本名,是父母為他取的,可是為了發財他用智行作為幌子,智行出現了,伍全卻漸漸消失了。埋沒本名,對於古人來說也是一件大不孝的事情,若非形勢所逼,他又怎麼會這麼做呢。
伍全苦笑幾聲,他總以為自己天機妙算,永遠都沒人能夠識破他,卻沒想到小小的羊肉暴露卻暴露了他這麼多年的隱匿。
胡德浩也怕伍全將自己全家殺害,所以他隻是說出了伍全的名字,這也怪伍全太過托大,當日為了安撫胡德浩為他辦事,竟然在他麵前暴露了自己的雙重身份,這個世上唯一見過智行和伍全兩個模樣的人也隻有胡德浩了,就連淨土宗的香主釋無法也是隻知伍全不識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