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班牙蜣螂族群(2 / 3)

如同在野外的洞中一樣,那是個屋頂不平的寬敞大廳,屋頂低矮,但地麵幾乎是平坦的。在大廳一角,有一個圓洞張開著,像是一個瓶口。那是太平門,通向一條地道,往上直達地麵。這個新土上挖成的住宅四壁都精心壓緊,壓實,我挖掘時雖有震動,但卻沒有坍塌。看得出來,蜣螂為了未來,施展了全身本領,費盡了全部挖掘工的力氣,建造了堅固耐用的住宅。假如說那個隻是為了在其中填飽肚子的陋室是匆匆挖成的,既無樣式又不堅固的話,那麼現在的這座房屋則是麵積又大建築又精美的地宮。

我懷疑雌雄蜣螂同心協力地完成了這項大的工程,至少我經常看到一對蜣螂呆在用於產卵的地洞裏。這寬敞而豪華的屋子想必曾經是婚禮的彩廳,婚禮就是在這個大拱頂下舉行的,而新郎想必幫著蓋了這座大廳,以此來表達自己那不一般的愛情。我還猜想新郎也幫著新娘收集和存放糧食。在我看來,新郎是那麼強壯,也一抱一抱地把糧食運往地宮。兩人齊心協力,這份兒細致的活計就幹得快了。但是,一旦屋內存糧已滿,新郎就悄悄地退去,回到地麵,去別處安家立命,讓蜣螂媽媽獨自去完成母親的職責。雄蜣螂在這個家裏的作用也就完成了。

眼下,在這個我們看見有那麼多的小粒糧食運進來的地宮中能發現什麼呢?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散亂顆粒嗎?絕對不是的。我在裏麵發現的始終都是一個整塊的大圓麵包,占滿了整個屋子,隻在四周留下一條狹小的過道,隻能容得下蜣螂媽媽來回走動。

我確定這塊巨大的蛋糕沒有固定的形狀。我見到過蛋形的,形狀和大小如火雞蛋。我也見到過扁平橢圓形的,狀如一個普通的洋蔥頭。我還見到過幾乎渾圓形的,如同荷蘭奶酪一般。我也曾見到過朝上的一麵圓圓的,微微鼓起,就像是普羅沃斯的鄉村麵包,或者更像是複活節時食用的蒙古包狀的烤餅。不管是什麼形狀的,表麵都很光滑,曲線也很均勻。

於是這下子我明白了:蜣螂媽媽把先後搬運進洞的無數散碎食物聚集起來,揉成一整塊,然後,它把這一整塊食物攪拌、混合、壓實成為顆粒均勻的食物。我多次看到這位女麵包師站在那個大麵包上。與之相比,聖甲蟲做的那個小糞球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在這個有時有一厘米寬的糞球凸麵上,西班牙蜣螂走動著,踱著步,它輕輕地拍打這個大麵包,讓它變得瓷實、均勻。我隻能偷偷地瞥上一眼這個滑稽場景,因為一看見有人,女麵包師便順著彎曲的斜坡滑下來,藏於麵包下麵。

為了深入觀察,研究細枝末節,就必須耍點花招。這可以說是並不困難。也許是因為我長期與聖甲蟲打交道使我在研究方法上變得更加機靈了,也許是西班牙蜣螂心並不太細,更能忍受狹窄囚室的煩悶,所以我得以毫無阻礙、隨心所欲地觀察築巢的各個階段的情況。我使用了兩種方法,每個方法都告訴了我某些特殊的東西。

在籠子裏有了幾個雌蜣螂做成了大麵包之後,我便把蜣螂媽媽與這幾個大麵包一起搬出來,放到我的實驗室裏去。容器分兩種,按我的願望讓它們或明或暗。假如我希望容器裏麵光亮,我就用大口玻璃瓶,直徑差不多與蜣螂洞一般大小,也就是十二厘米左右。每隻瓶子底部鋪了一層薄薄的新沙子,薄得蜣螂無法鑽進去,但卻足以讓它不致在玻璃地上滑來滑去,而且還讓它以為是與我剛讓它搬寓的地方一樣的沙地。我把蜣螂媽媽及其大麵包就放在這層沙子上。

不必特別指出,即使在光線極其微弱的狀況下,蜣螂因驚嚇而不會做什麼的。它需要完全無光亮,於是我便用一個硬紙板盒把大口瓶給罩起來了。我隻要小心翼翼地稍稍掀起一點這個硬紙板盒,就可以在我認為合適的時間隨時借著室內的弱光,偷窺女囚正在幹什麼,甚至能觀察上好一段時間。大家都看到了,這個方法比我當時想觀察聖甲蟲製作梨形糞球時所使用的方法簡便得多。西班牙蜣螂性格更溫馴一些,適合使用這種方法,換了聖甲蟲可能就行不通了。因此,我在實驗室的大桌子上放了一打這樣的可明可暗的容器。誰要是見到這一溜瓶子,可能會誤以為灰紙盒套下麵蓋著的是異邦的食品調料哩。

假如要全不透光的,我就用花盆,裏麵堆上新沙子。花盆下麵弄成一個窩,用硬紙板搭個屋頂,擋住上麵的沙子,蜣螂媽媽和它的大麵包就放在窩裏。或者幹脆我就把它和它的大麵包放在沙子上麵。它會自己挖洞做窩,把麵包藏進去,如同平常一樣。無論采用哪種方法,都得用一塊玻璃片蓋住,免得讓俘虜逃逸。我期待著這些不同的不透亮的容器能為我澄清一個棘手的問題,這個問題我以後會闡明的。

那麼,這些用不透亮的紙盒罩住的大口瓶能告訴我們一些什麼呢?能告訴我們許多東西,非常有趣的東西。它們讓我們知道,這個大麵包盡管形狀多變,但它始終是規則的,它的曲線並非是因為滾動導致的。我們在檢查天然洞穴時已經很清楚,這麼大的一個圓球幾乎占滿了整個屋子,所以是無法滾動的。再者,蜣螂也沒有這麼大的力氣去推動這麼大的一個糞球。

經過不時地查看大口瓶都會得知同一個結論。我看見蜣螂媽媽立於麵包上,這兒摸摸那兒敲敲,輕輕地拍打,抹平突出的地方,把糞球修整得臻於完善。我還從未見到過它試圖把那個大家夥翻轉過來。這就十分清楚了:圓麵包並非滾動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