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批判了陳獨秀的“跪著降”之後,李立三越發激動起來,日漸“左”傾。
1928年6月12日,斯大林會見前來莫斯科出席中共“六大”的負責人時,便和李立三有過小小的爭論。
那天,斯大林穿了一身軍裝,一雙肥大的皮靴,在莫斯科一間小型會議室裏,會見中共領導向忠發、周恩來、蘇兆征、蔡和森、項英、瞿秋白、張國燾、李立三。
斯大林分析中國形勢時,說:“中國革命形勢現在還是退潮而不是高潮,但正走向高潮。現在處於兩個高潮之間。”
可是,李立三發言時,卻說:“中國還是處於高潮。”
斯大林搖頭,拿起一張紙,用紅鉛筆畫了兩個波浪,指著波浪間的低處說:“中國革命正處於這個地方。在低潮時也會有幾個浪花的。別把這浪花當成高潮!”
這一曆史性的小插曲,準確地折射出李立三的“左”的急性病。
那個年月,“左”是流行病。共產國際也“左”,周恩來有時也“左”。不過,周恩來畢竟穩健,經驗遠比李立三豐富,李立三的“左”病常受周恩來約束。誠如李維漢所言:“思來走後,立三更加獨斷專行,政策越來越‘左’。有關中國革命的重大問題的決策,往往由他個人決定,黨的政治生活處於極不正常的狀態。”
周恩來剛走淳立三便發表《準備建立革命政權與無產階級的領導》一文,鼓吹道:鄉村是統治階級的四肢,城市才是它的頭腦與心腹,單隻斬斷了它的四肢,而沒有斬斷它的頭腦,炸裂它的心腹,還不能製它於死命。要達到此目的,就要靠工人階級最後的激烈的武裝暴動。
李立三下令迎接“紅五月”,各地中共組織要舉行工人總罷工、總示威。五月一日是國際勞動節,那天,光是上海,便組織了一萬多人湧上南京路遊行,結果使許多人被捕。可是,李立三卻以為“中國革命的高潮已經到來”,再不是斯大林紅鉛筆所畫的波穀。他聲稱:“現在的革命好比幹柴,一根火柴就可以點燃,準備武裝暴動的時候到了!”
李立三重蹈瞿秋白的覆轍。他又一次在中國掀起“左”的浪潮。他的登峰造極之作,是那篇《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數省首先勝利》,由中共中央政治局於1930年6月11日通過。那篇文件,被稱為“立三路線”的“綱領性文件”。
李立三以發燙的頭腦,寫下發燙的字句:
“新的革命高潮已經逼近我們的麵前!”
“暴動的時候要到了,大家組織起來!”
“革命可以在一省或幾省區首先勝利!”
“準備一省或幾省首先勝利,建立全國革命政權,成為黨目前戰略的總方針!”
向忠發對李立三言聽計從,支持他的暴動計劃。有了總書記的支持,李立三也就“名正言順”地動用中共中央的名義,對各地下達暴動計劃:
組織武昌暴動!
組織南京暴動!
組織上海總同盟罷工!
李立三甚至異想天開,要把蘇聯西伯利亞的十萬華工武裝起來,投入戰鬥!甚至“蒙古在中國暴動勝利時,應在政治上立即發表宣言,與中國蘇維埃政權聯合,承認蒙古是中國蘇維埃聯邦之一,緊接著大批出兵進攻北方”!
李立三這一係列“左”傾暴動計劃,又一次使中共蒙受了慘重損失!
常言道:吃一塹,長一智。犯過“左”傾盲動主義錯誤的瞿秋白,此時的頭腦倒是清醒的。當他在莫斯科讀到李立三的《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數省首先勝利》,他當即說了一句一針見血的話:“李立三發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