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雖然在顫抖著,雖然充滿了悲傷和憤怒,但卻還是帶種春風般的溫柔,春水般的嫵媚。
蕭十一郎的臉色變了,心跳似已突然停止,血液似已突然凝結。
他聽得出這聲音。
他死也不會忘記這聲音的。
沈璧君!這當然是沈璧君的聲音。
蕭十一郎死也不會忘記沈璧君,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也絕不會忘記的。
他沒有看見沈璧君。
角落裏有個麵蒙黑紗的婦人,身子一直在不停地發抖。
難道她就是沈璧君?就是他刻骨銘心,魂牽夢繞,永生也無法忘懷的人?
他全身的血突又沸騰,連心都似已燃燒起來。
可是他不敢走過去。
他怕失望,他已失望過太多次。
冰冰一雙發亮的眼睛,也在盯著這個麵蒙黑紗的女人,冷冷道:“你難道要替他們將眼睛挖出來?你是他們的什麼人?”
沈璧君道:“我不是他們的什麼人,可是我寧願死,也不願看見這種事。”
冰冰道:“你既然跟他們沒有關係,為什麼蒙著臉不敢見人?”
沈璧君道:“我當然有我的原因。”
--蕭十一郎居然還坐在那裏,連動也沒有動。
--他難道已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
--他難道已忘了我?
沈璧君的心已碎了,整個人都似已碎成了千千萬萬片。
但她卻還是在勉強控製著自己,她永遠都是個有教養的女人。
冰冰道:“你不想把你的原因告訴我?”
沈璧君道:“不想。”
冰冰忽然笑了笑,道:“可是我卻想看看你。”
她居然站起來,走過去,微笑著道:“我想你一定是個很好看的女人,因為你的聲音也很好聽。”
--她笑得真甜,真美,實在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她的確已能配得上蕭十一郎。
--可是她的心腸為什麼會如此惡毒?蕭十一郎為什麼偏偏要聽她的話呢?
--現在她過來了,蕭十一郎反而不過來,難道除了她之外,他眼裏也已沒有別的女人?
沈璧君心裏就仿佛在被針刺著,每一片破碎的心上,都有一根針。
冰冰已到了她麵前,笑得還是那麼甜,柔聲道:“你能不能把你臉上的黑紗掀起來,讓我看看你?”
沈璧君用力咬著牙,搖了搖頭。
--既然他已聽不出我的聲音,我為什麼還要讓他看見我?
--既然他心裏已沒有我,我們又何必再相見?
冰冰道:“難道你連讓我看一眼都不行?”
沈璧君道:“不行。”
冰冰道:“為什麼?”
沈璧君道:“不行就是不行。”
她幾乎已無法再控製自己,她整個人都已將崩潰。
冰冰歎了口氣,道:“你既然不願自己掀起這層麵紗來,隻好讓我替你掀了。”
她居然真的伸出了手。
她的手也美,美得毫無瑕疵。
沈璧君看著這隻手伸過來,幾乎也已忍不住要出手了。
--我絕不能出手,絕不能傷了他心愛的女人。
--無論如何,他畢竟已為我犧牲了很多,畢竟對我有過真情,我怎麼能傷他的心?
沈璧君用力握緊了自己的手,指甲都已刺入掌心。
冰冰蘭花般的手指,已拈起了她的麵紗,忽然又放了下來,道:“其實我用不著看,也知道你長的是什麼樣子了。”
沈璧君道:“你知道?”
冰冰道:“有個人也不知在我麵前將你的模樣說過多少次。”
沈璧君道:“是誰說的?”
冰冰笑了笑,道:“你應該知道是誰說的。”
沈璧君道:“你……你也知道我是誰了?”
冰冰笑得仿佛有點酸酸的,道:“你當然就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沈璧君。”
沈璧君的心又在刺痛著。
--他為什麼要在她麵前提起我?
--難道他是在向她炫耀,讓她知道以前有個女人是多麼愛他?
沈璧君手握得更緊,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的?”
冰冰輕輕歎息,道:“你若不是沈璧君,他又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她的手忽然向後一指,指著蕭十一郎。
蕭十一郎已慢慢地走過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沈璧君臉上那層黑紗上。
他的眼睛發直,人似也癡了。
--若不是她說出來,他也許還不知道我是誰。
--他既已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既已忘了我,現在又何須故意做出這樣子?
--難道他是想要她知道,他並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現在他準備來幹什麼呢?是不是想來告訴我,以前的事都已過去,叫我最好也忘了他,最好莫要傷心?
沈璧君突然大聲道:“你錯了,我既不姓沈,也不是沈璧君。”
冰冰道:“你不是?”
沈璧君冷笑道:“誰認得沈璧君?誰認得那種又蠢又笨的女人?”
冰冰眨了眨眼,又笑了笑,道:“你難道一定要我掀起你的麵紗來,你才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