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彈劾奕? 大公主求情(1 / 3)

就在西太後為了如何整治議政王而苦惱時,一封奏折幫了她的大忙,讓她能夠借此對恭親王進行處置。

那麼這封奏折是何人所奏呢?此人名叫蔡壽祺,江西德化人是道光二十年時二甲進士,後來進入翰林院任編修,同治四年時署日講官。這人是個投機分子,自從他當了日講官之後,就對政治頗為關注,非常善於察言觀色。近日他發現西太後對議政王十分不滿於是就上了一封奏折。在這封奏折中指責曾國藩等人謊報軍功,並以此來影射恭親王胡作非為。

西太後獨自召見了蔡壽祺,蔡壽祺受寵若驚,他低頭跪在太後的麵前,心怦怦直跳。“蔡愛卿,抬起頭來。說一說你為何參劾議政王。”“噫。”蔡壽祺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心裏是“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對於西太後這個女人的精明與狠毒,蔡壽祺是聽說過的,幾年前殺何桂清與勝保,便是一個明證。如今他參劾議政王,究竟西太後做何反應,他不是十分明了。蔡壽祺小心地站了起來,怯怯地說:“回太後,臣以為曾國藩等人雖鎮壓太平軍有功,但其中也有不少謊報戰功的事。”“你有真憑實據嗎?”“有!”蔡壽祺的聲音很微弱,不過西太後還是聽見了。她追問道:“曾國藩身為朝廷大臣,他何以敢如此妄為?”蔡壽祺覺得西太後在有意引他說下去,便壯了壯膽,放大了聲音,說:“是議政王暗中支持他,才使得那些漢臣有恃無恐。”“議政王?”“對。太後,臣參劾議政王,是振紀綱、尊朝廷。”西太後沉默不語,蔡壽祺暗自高興。十天後,又一份參劾奕的折子到了西太後手裏。她仔細地讀著,不知不覺間讀出了聲:

“近來竟有貪庸誤事因挾重貲而膺重任者,有聚斂殃民因善夤而外任封疆者……臣民疑慮,則以為議政王之貪墨……臣民疑慮,則以為議政王之驕盈……臣僚疑懼,則以為議政王之攬權……總理通商衙門保奏更優,並有各衙不得援以例之語,臣僚疑惑,則以為議政王之徇私。愚臣以為議政王若於此時引為己過,歸政朝廷,退居藩邸,請別擇懿親議政,多任老成,參讚密勿,方保全各位,永葆天麻。”

東太後一字不漏、認真地聽著,她的臉色驟然緊張了起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直信任有餘的奕竟會貪墨、驕盈、攬權、徇私,居然讓人參了一本。西太後偷偷地瞄了東太後一眼,她知道奏折的內容讓東太後震驚了。“姐姐,我們萬萬也想不到老六竟背著咱們貪墨、驕盈、攬權、徇私,還讓人參劾了。”東太後嚴肅地說:“這事兒暫且不要張揚出去,還是先召見一次老六再說吧。”“也好,咱們問一問他,看他怎麼解釋。”聰明的西太後早已心中盤算好了,她要一步一步深入,讓東太後不知不覺間站在自己這一麵,好好整治奕一下。而溫和的東太後此時還蒙在鼓裏,她隻覺得事情來得太突然。缺乏政治經驗的東太後被動地被卷入這場殘酷的政治鬥爭中。

兩宮太後在內廷召見了奕,奕此時也蒙在鼓裏,對於別人暗中做的文章,他一點兒也不知道。以“鬼子六”而著稱的奕,這次沒“鬼”過西太後。

“母後皇太後吉祥!聖母皇太後吉祥!”

奕依然是向兩宮太後行君臣之禮。可是,今天聽不到東太後那親切的聲音:“老六,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奕站在那兒,有點納悶兒。兩宮太後沒發話,他怎好擅自坐下。這時,隻見西太後揚起一份奏折,冷冷地說:“老六,有人參劾你了!”本來,某個臣子受到了參劾,當他知道後應立即下跪磕頭謝罪。可是,奕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他既沒跪,也沒謝罪,甚至泰若鎮定,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

東太後有些不高興。西太後勃然大怒,厲聲道:“恭親王,哀家的話,你到底聽見沒有?”

奕一愣,好長時間了,他沒見過西太後如此冷峻,立刻回答:“臣聽見了。”

依然是沒下跪請罪。西太後按捺住心中之火,她又揚了揚手中的奏折。奕問了一句:“是誰參劾我?”

西太後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她將奏折擲在奕的腳下,冷冷地說:“蔡壽祺。”

一聽“蔡壽祺”這三個字,奕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蔡壽祺不是什麼好人,他是個投機鑽營的小人。”兩宮太後沉默不語,奕以為自己的話打動了她們,他接著說:“這個小人挑撥離間,臣立刻將他革職拿問。”“放肆。”西太後猛擊案幾,茶杯差一點被擊翻,嚇得太監、宮女們直發抖。奕見狀,也不知所措。

東太後陰沉著臉,低聲說:“老六,你要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會有人參劾你。”

“嗻。”

一見東太後也一臉的嚴肅,奕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多少年來,東太後對自己總是和顏悅色的,甚至她連一句高聲語也沒有。今天,她的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可見她的心裏也有氣。西太後更是陰沉沉的,她厲聲說:“老六,你先回去反省一下自己。近日你不用上朝了,等候裁決吧。”這句話就像一支冷箭,直射奕的心。奕機械地回答:“嗻。”恭親王奕退了下去,他滿腹狐疑,不知道兩宮太後為何突然責備於他。這些年來,雖然自己以議政王的身份,位居眾臣之上,但他始終不敢造次。即使“辛酉政變”前後,他曾幻想過扮演當年的多爾袞,但後來的事實告訴他,西太後不是個能讓別人淩駕於她之上的女人,她獨攬朝政大權,排斥異己。所以,這些年來,盡管他與西太後之間有過一些矛盾,但始終都是奕退一步,他深信自己沒有冒犯兩宮太後之舉。今天,到底是為什麼?奕沒有充分的心理準備,當他想去找周祖培、文祥、瑞常等同僚密商時,周祖培等人已被西太後召見了。當天下午,西太後沒有通過軍機處,她直接召見了大學士周祖培、瑞常、吏部尚書朱鳳標、戶部侍郎吳廷棟、刑部侍郎王發桂、內閣學士桑春榮、殷兆鏞等人。這幾個人之中,周祖培、瑞常二人德高望重,平日裏與奕私交很好,其他幾個人平時也攀附恭親王。今日裏,西太後匆匆召見他們,隻是不見首席軍機大臣奕,他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瑞常低聲對周祖培說:“太後如此匆忙召見我等,定有重大事件,隻是為什麼不見議政王到此?”周祖培年齡大一些,他的政治經驗當然要豐宮許多,他低聲說:“少多言,等一會兒不就全明白了。”

當他們到齊之時,西太後環顧了幾位大臣一眼,低頭不語。東太後也是一臉的冷峻。大家全都屏住呼吸,仿佛知道一件大事要發生了。隻聽得朱風標一陣猛烈地咳嗽,吳廷棟也跟著咳了幾聲。片刻,兩個人停止了咳嗽,大殿裏又鴉雀無聲了。突然,西太後抽泣了起來,大臣們十分驚訝,但誰也不敢發出聲音來。西太後抽泣了幾聲,開口道:“議政王植黨擅權,他目無兩宮太後,皇上想重治他的罪。”一語既出,眾人大驚失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料到太後要治議政王的罪。半晌,連一聲咳嗽聲都沒有。西太後急了,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眾愛卿應當念在先帝的分上,輔助幼帝。大家不要怕議政王,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依然是鴉雀無聲,大殿裏靜得可怕。東太後清了清嗓子,也說:“有人參劾議政王,哀家覺得應當查清這事兒。”

平日裏,東太後很少開口談朝政,今日裏,她表明自己的態度,堅持查一查議政王是否有問題。看來,勢在必行了。

大家把目光一起聚在老臣周祖培的身上。周祖培自知不能如此僵持下去,他上前一步,說:“這件事必須由兩宮太後明斷,臣等不敢妄下斷語。”

一聽這話,西太後心中十分惱火,冷冷地說:“如果你們這樣推脫責任的話,兩宮太後還召見你們幹什麼?你們現在不輔助幼帝,等皇上長大以後,不怕他治你們的罪嗎?”

話已說到了明處,幾位大臣想了想,他們也覺得必須趕快抉擇了,不然會得罪西太後的。於是,瑞常表示:“兩宮太後不要動怒,臣以為既然有人參劾議政王,就必須查一查。”

吳廷棟也隨聲附和道:“瑞大人說得對。太後放心吧,等臣退殿後,立刻著手查辦這件事情,然後再稟報兩宮太後。”

西太後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她高聲說:“哀家相信眾愛卿一定會秉公依法查辦此事,著大學士倭仁會同你等共同查辦這件事情吧。”

“嗻。”

大學士周祖培代表幾位大臣答應了西太後的要求。幾個人見兩宮太後低頭不語,連忙退出大殿。兩宮太後起轎回宮,大殿門外幾位大臣已是汗流浹背了,雖然此時是早春二月。

同治四年三月初六,這一天春風吹拂著大地,大地暖洋洋的。可是,紫禁城裏卻透出一股寒氣來,周祖培、倭仁、朱風標、吳廷棟等大臣把參劾議政王奕的蔡壽祺召到了內閣,對他進行詢問。周祖培首先開口道:“蔡壽祺,你的折子兩宮太後已看過,我等受兩宮太後所遣,今日對你進行詢問,你必須老老實實供出真憑實據,以確鑿的事實證明你的奏折無虛假之詞。”蔡壽祺有些神情慌張,他一個小小的日講官,很少麵對如此多的朝廷重臣。況且,他所呈的奏折,有些罪名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真是假,就連道聽途說的都寫了進去。

“嗻。”

蔡壽祺的“噍”,有氣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