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3)

從市裏回來,趙國民沒有回辦公室,而是直接讓車開到家。進屋一看,屋裏亂七八糟的,連床上的被都沒疊。黃小鳳也不見了。找來找去,見一個舊信封上有一行字“我去三將啦!黃”。趙國民心裏就明白是咋回事了。秘書小朱問:“您看,還有什麼事需要辦,我立刻去辦。”

趙國民說:“通知全體常委,立即開會。”

小朱說:“不是說好了嗎,等組織部同誌來了再宣布吧。”

趙國民說:“我覺得,還是跟大家提前打打招呼,對工作有好處。”

小朱說:“趙書記,您就是心眼太好啦,光知道工作,一點也不會走人事關係,才弄成這樣……”

趙國民笑了笑對小朱說:“可不能這麼說,組織這麼安排有他的道理,領導班子年輕化,中央對此有要求。”

小朱樂了:“您吃虧就吃在這上,比如說這些年搞領導幹部後備隊,從上到下都挺當回事的。說不進後備隊,就不能提拔,可到了真提拔的時候,又有幾個是後備隊員?咱們縣也有不少這例子。”

趙國民的心裏不舒服。當著矮人別說短話。當著自己的麵,小朱竟然敢議論縣裏的長短,這實在是犯忌之言。可是,現在的趙國民已經沒有心思去計較旁人的言詞了,跟隨自己多年的秘書都放肆起來,旁邊的人將來會是啥樣,那是完全可以想象出來的。所以,應該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小朱的表現,倒是給自己提了個醒,也可以說是好事。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趙國民冷靜地對小朱說。

小朱點點頭,走到屋門口,又轉身說:“趙書記,跟您多年了,我有啥話也就直說了,我的事,您還得多費心……”

趙國民臉上發熱:“我馬上再給組織部打電話,讓他們下文。”

小朱說:“太謝謝您啦,到啥時候,我也忘不了您。”

小朱走了,趙國民渾身上下一陣發軟,泥一般躺在沙發上。還好,腦子卻十分清楚,像演電影一樣閃出一幕幕圖景:市委組織部領導說由於年齡的關係,調到市直也不能擔任正職,隻能任副職帶括號,而且很快就麵臨著一刀切為調研員。另一個方案就是留在縣裏,當政協主席,但由於這一屆政協還有一年才到屆,眼下隻能任政協顧問。

這兩個方案都出乎趙國民的預料。這些年提拔幹部很注重“主持過全麵工作”的經曆,縣委書記的位子成了市級幹部的最佳中轉站,所以,很多有誌於在仕途上發展的人都盯著這個位子。從這個位子走出去的人,一般來講,安排得都挺說得過去,即使提不到市級,也能到財政稅務工商那些要害部門坐上頭把交椅。趙國民沒想到對自己的安排竟是這樣,他當時有點忍不住,問為什麼這麼著急讓自己離開這個位子。領導說那是常委會定的,今後,每年都要有幹部進退留轉,這是很正常的。趙國民說這樣安排,是不是我有什麼錯誤。領導說如果有錯誤,恐怕連這樣的安排也不會有,可以直接安排您為縣委調研員,這已經有了前例。趙國民看情況不能有新的變化了,心一橫說我就到縣政協吧,就離開了組織部。跟他很不錯的那位副部長緊攆出來,安慰了他幾句,並告訴他不要大往心上去了,現在身體是最重要的,當政協主席更省心,讓那個姓於的去幹吧,他這麼突擊上去,沒個幹好。趙國民這才想起要接他的人,是那位電力局長。按說電力是條條管理,在幹部使用上跟地方是兩條線。趙國民就問這是怎麼回事,副部長說於是戴帽下來鍍金的,急著要當一任縣委書記,當不了幾天還得走,可惜把你給坑一下。趙國民問免我還有別的因素嗎。副部長說去年年終考評,你的分數不是很好,對你很不利。副部長想想說要不你等兩天找梁書記再談談,梁書記在省裏開會,談談總比不談強。趙國民搖搖頭說我還是回去吧,請你們快點來人宣布,這麼大個縣,工作可不能停頓。

門鎖響,黃小鳳氣呼呼地進來,見了趙國民就嚷:“嘿,嘿,你還真沉得住氣呀,在廟裏念經呀!縣委大院裏都議論成一個蛋啦,說你連市直單位都安排不了,要回縣裏等著當政協主席……”

趙國民笑了:“消息真快呀。”

黃小鳳瞪大眼珠:“怎麼,是真的?你為什麼不去市裏?這地方咱們怎麼往下呆?你想過沒有?”

趙國民問:“怎麼就沒法呆啦?”

黃小鳳說:“你在這當過一把手,下來了,連個像樣的位子都沒有。這麼點個縣城,誰都認識,你又不能總不出門,見了麵說啥?你臉上好看嗎?”

趙國民說:“我又沒犯錯誤,我臉上有啥不好看的。”

黃小鳳說:“那是你自己心裏想的,旁人咋著。剛才我想找輛車去三將,辦公室愣是不給。這滋味兒,你受得了嗎?”

趙國民抽著煙,不吭聲。他跟黃小鳳在一起生活多年,深知不可話趕話說急了,那麼著非幹起來不可,最佳方法是沉默。可此時黃小鳳卻不讓他沉默。黃小鳳說:“你不說話也不行,你還不知道吧,錢滿天出事啦,咱們存他那兒的錢全要沒了。你快點想辦法讓公安局放了他,等咱們把錢要回來,再抓也行呀。”

趙國民真的不知道這個消息。這的確是個不好的消息。在黃小鳳的一再鼓動下,趙國民同意把家中的一萬塊錢存到滿天那裏,現在權沒了,錢也沒了,有點禍不單行了。趙國民說:“咱家不多,一萬塊錢,他們早晚能還上。”

黃小鳳說:“我還存了二十多萬呢!我這些咋辦?你不能不管,你要是不管,我就跳河自殺,就上吊,反正是不活著了。”

趙國民說:“誰叫你那麼貪得無厭,弄那麼多。”

黃小鳳說:“誰知道他這裏會出差兒,你也不製止,我可不就相信了。”

趙國民拍了一下茶幾說:“你還怨到我頭上來啦。就因為你斂來這麼多錢,有人反映,我才受牽連。我沒埋怨你,你到埋怨起我來,簡直是豈有此理!”

黃小鳳蔫了一些,但仍不服氣:“我就是斂來八十萬,也不是貪汙盜竊,他們憑什麼反映,有什麼根據?”

趙國民說:“好啦好啦,你就讓我清靜一會兒吧,讓我想想下一步該咋辦。”

黃小鳳說:“這不是明擺著嗎,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都是你的部下,把錢弄回來,咱遠走高飛,不在這兒呆了。”

“上哪去?”

“起碼到市裏。要不,就往省裏調動。”

趙國民搖搖頭說:“我是沒那個能力了。人活著,不能總為升遷、為調動覥個臉到處說好話了,我覺得那麼活著太累。”

“回家跟你爹一樣當老農去省心。你又受不了那苦、那寂寞。”黃小鳳說。

“你這話說得太好啦!我幹脆回老家種地去!”趙國民拍著大腿說。

黃小鳳愣了一下說:“你開什麼玩笑。別的不說,你又是血壓高又是膽結石,到農村犯了病,去哪兒治?”

趙國民說:“我這病呀,就是坐辦公室坐出來的,到鄉下呼吸點新鮮空氣,多曬太陽,毛病就沒了。你也去,咱們在那養點雞,種點菜,多美。”

黃小鳳說。“要去你去,我可不去,現在又不是文化大革命,我才不上山下鄉呢。”

趙國民說:“也好,你在城裏,我在鄉下,咱們弄他兩個家,夏天城裏熱,咱們就到鄉下住,冬天冷,咱就回城裏來。這麼著挺好。”

“好個屁!那還叫家嗎!連個正經的窩都沒有。你要是非得去鄉下,你就別回這個家!”黃小鳳又發起火來。

趙國民也克製不住了,暗說這可是牆倒眾人推呀,我在外麵不行啦,回家還受你的氣,這不是要人命嗎。他說:“不回就不回,你以為我多希罕這個家呀。這麼著,等我把單位的事弄利索了,我就走,分居也行,離婚也可以!”

黃小鳳用手指著趙國民說:“你、你是早有這個心吧!也好,說出來好,反正孩子都大了,咱也沒啥牽掛的,離就離,各走各的路,誰也別管誰。”

趙國民心裏火燒火燎,抓起茶杯他想摔一下痛快痛快。但他往回一想,俗話講,氣大不養家呀,我這是有點不冷靜了吧。知道的,是我們兩口子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趙國民官場失意,回家拿老婆撒氣呢。

於是,他晃晃玻璃杯,看裏麵還有點水,便一仰脖喝了。黃小鳳本來等著聽那一聲,結果沒聽著,她也就沒有火上澆油。有人敲門,說我是國強。黃小鳳趕緊開門。趙國強進屋見情形不對,便問:“咋啦?生氣啦?”

趙國民說:“沒有。你從哪來?”

趙國強說:“從三將,讓我到縣黨校學習。聽說你不當書記啦?”

趙國民說:“你也聽說啦?不當啦。”

趙國強說:“當了這麼多年,也中啦,該省省心了。爹讓我告訴你,現在當個好官挺不容易的,不當也罷,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早晚有下來這一天。要是悶得慌,就回三將呆幾天……”

趙國民的眼淚流了下來,自打人們跟他議論這事以來,不是嘴上替他鳴不平的,就是另有想法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匆匆離去,像老爹捎來的這些話,那是從來沒有過的,讓人聽了打心裏有一種解脫,氣喘得都均勻了。他忽然很想念三將的老屋,想念高台階和高門樓子。他問國強:“爹身體好嗎?”

“天冷時差點,這會兒挺好,要種大棚菜了。”國強說。

“真有心勁呀,不種棒子啦?”趙國民說。

“跟咱們生氣了,說不支持他蓋樓。這口要自己掙錢蓋一座樓……”趙國強說。

趙國民抓起電話,讓辦公室立刻派一輛車來。黃小鳳忍不住對趙國強說:“你哥抽瘋啦,不願在城裏,要回去種地。”

趙國強說:“回去散散心,種啥地呀。爹的大棚將來都雇人種,咱們不懂新技術,也不會種呀。”

趙國民渾身輕鬆地收拾東西:“剛才那是說氣話。不可能回三將落戶,但可以去呆個一兩天吧,起碼還可以搞點調查研究吧。古人特別講究讀書的環境,我這回有時間了,要好好讀幾本書。爹要蓋樓,我就留一間書屋,我這就去和爹一塊核計核計蓋個啥樣的……”

黃小鳳問:“那這邊的工作呢?”

趙國民說:“一會兒過去交待幾句。”

黃小鳳看看趙國強:“也沒問問國強有什麼事沒有。”

趙國強擺擺手:“我沒事,黨校明天開班,今天報到,我剛看了滿天……”

黃小鳳急著問:“他怎麼樣?我存他那不少錢呢,都是我溫州親戚的錢。”

趙國強說:“問題不太大。就是公安局總想在這裏撈出條啥大魚來,我看……”

樓下車響,趙國民拎著兜子,說聲回頭見,就匆匆下去了。趙國強也起身告辭,黃小鳳說你還沒說完呢,你看怎麼辦好。趙國強歎口氣說:“原想請大哥說句話,現在看來,隻有聽天由命了。”

“憑什麼聽天由命,你說找誰,我去找!”黃小鳳說。

“也好。不過,你得拿出點硬招來,要不然,他們恐怕是不給麵子。”趙國強說。

“我想起來,好像是蘇書記也入了幾千塊錢。公安局長跟他有親戚關係,他去了準管用。”黃小鳳拎起小包就走。

趙國強立刻就想起玉玲在路上說的話,原來,這裏麵竟然有那麼多人參與了,怪不得剛才見到錢滿天時,滿天並不是很著急,他說沒有關係,到時候會有人來幫他說話的。

下了樓,黃小鳳也沒個客氣話,撇下趙國強一個人就走了。很顯然,她心裏現在隻有她那些錢,旁的都顧不上了。趙國強覺得自己挺好笑的,為旁人著了半天急,其實人家並不需要。他拐了幾個彎到了街上。迎麵開過來一輛沒有牌照的新轎車,猛地停在趙國強身旁,嚇了他一跳。他還以為自己走差地方了,仔細瞅瞅,自己是在人行道上。

“不用害怕,撞不著你!”金聚海從車裏出來,嘿嘿一笑說,“來報到啦,得好好學呀。”

趙國強指指轎車:“你買的?”

“鎮裏買的。”

“用人家的錢買的。”

金聚海哈哈笑:“你瞅瞅滿大街的車,有哪個是自己掏腰包買的?還不都是別人的錢。你放心,鎮裏經濟會很快發展起來,買輛車不成問題,錢滿天的錢,我們會還的。”

趙國強猛地就喊起來:“我管不著你們的事,你們愛幹啥幹啥!”說罷拔腿就走。金聚海連著喊了好幾聲,他也沒停。路邊有電話攤,頭一兩個攤主,都是年輕人,旁邊又有賣其他東西的。他終於找到一家比較偏僻的小賣店,窗子關著,電話在外麵,也沒有買東西的人。店主人是個老太太,坐在屋裏像一尊木佛。趙國強上前說打電話,老太太點了一下頭。頭一個電話打給了玉玲,玉玲說現在以孫萬友領頭的村民,全堵在院裏要退入會的錢,滿山和二柱去縣裏,剛才也來了電話,讓我先把入會的頭頭腦腦的錢準備出來,先退給他們。趙國強問那那些老百姓的呢。玉玲說滿山說要是鬧得實在沒辦法了,就給一部分,能拖盡量拖一下。國強問你咋個想法。玉玲問你的意見呢。趙國強說就按滿山說的辦吧,不是已經都堵到門口了嘛,再不給退,就搶東西啦。玉玲說太對啦,不給就打砸搶啦。

打完這個電話,他立即又往家裏打,告訴老爹大哥要回去,再就是抓緊在大塊地裏建大棚,建高質量的,並且要多建,拉饑荒不怕,回頭可以轉給旁人。老爹說你說的我聽清了大半,要不讓秀紅接吧她在這。趙國強喜出望外,說快讓她接。高秀紅的聲音馬上就傳過來,趙國強把那些話又說了一遍,高秀紅說你就放心吧,保證幹得讓你滿意。趙國強心裏跟吃了定心丸似的,一下踏實到底了,末了他說:“秀紅,你好好等著,回頭我就去法院找熟人。”秀紅說:“你早就該找……”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電話裏也沒法兒多勸,趙國強又說幾句就放下了。

屋裏的老太太拉開玻璃小窗說你還打呀,趙國強掏出拾元錢遞過去,順手把玻璃小富拉上。又給柱子打,他告訴柱子,一是要抓緊和各方麵客戶聯係,包括鮑老板和魏大寶,讓他們看看咱們的新產品,爭取讓他們投資,二是大塊地裏建大棚,要加快進度,黑白幹,要堅決把地占住,鎮裏如果硬占,就上訪,就找電視台曝光,無論如何要把地保住,一分也不能丟。還有就是國民回去了,他心情不大好,你關照點。柱子說這幾個事都沒有問題,但有一個最新的情況,是李廣田剛找來,他想把新產品的銷售管起來,他說如果讓他管,他就不競選村主任,也不在高秀紅離婚上較勁,這事咋辦好。趙國強反問:“你說呢?”柱子說:“要是競選村主任,我才不怕呢。可就是高秀紅這兒,我覺得倒是個機會,要不然,大別扭了,你說是不是?”趙國強想想說:“新產品銷售是得有人專管,可也得有條件,得把條文列好了,他個人多得點沒關係,前提是得讓廠裏讓咱村人受益。”柱子說:“那好,就按你說的辦,列條文,跟他講條件。”趙國強說:“對,還有個條文必須先落實!”柱子說:“我知道,他先得給我拿離婚證書來。我還等著喝喜酒呢。”趙國強說那就看你的了。放下電話,他就走,老太太說還找錢呢,趙國強都沒回頭。

這些日子,孫二柱很有些得意,根由在於他把玉琴給“製眼”了。弄得玉琴自打正月初二回了一趟東莊,就再也沒有出溝裏。玉琴受不了他的鬧騰,左思右想,與其從旁人那抱一個孩子來,跟這頭一點血脈不沾不說,萬一孩子大了以後又認他自己的爹娘,這頭不是白受罪啦。要是那麼著,還不如讓孫玉柱在外麵找誰生一個,然後抱來孩子,給女的一筆錢,從此互不幹擾。可又怕生出的是女孩,於是又說好女孩由女方自己要,願意自己養或送人,這頭不管,但錢照給。玉琴把這些條件講給二柱聽,二柱滿口答應,並說這回有了兒子,我一定當牛做馬踏踏實實地跟你過日子,將來給兒子留下萬貫家財,當然,兩個閨女的陪嫁也要很多很多。玉琴說我根本不求你當牛做馬,你就是當老太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隻要不出去鬧事,我就燒高香了。二柱說你就等好吧,下麵的事你就甭操心了,你就等著秋天抱大胖小子吧。玉琴打那就不好意思出溝裏了,不管咋說,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沒過些日子,孫二柱就把張小梅給領來了,說她嫌滿天家人多太亂,想到咱家來幫幫忙。玉琴當時正缺人手,也沒當回事,就答應了。要說張小梅人是真聰明能幹,到這就把整個庫裏進飼料。調配、保管、記賬這些活都給擔過去了,雇的那些小工,在她的指揮下幹得有條不紊,可給玉琴減去不少負擔。玉琴心裏高興,還怕張小梅呆不了幾天就走,閑下來跟小梅說別看這溝裏偏僻,但這能養牛,牛需要新鮮空氣。這裏還有地方建房子,將來要辦成機械化養牛場,坐在屋裏一按電鈕,就把牛喂好了。張小梅說你可真是了不起,搞那麼大攤子,將來老了咋辦。玉琴說咱管不了那麼遠。張小梅說一年一年過得多快,用不多久人就老了,你要是有個兒子多好。玉琴被人說到心窩子裏去了,歎了口氣說可不是嘛,挺好的日子,就別扭在這上麵了。女人跟女人在一起聊,就容易把心裏事抖出來,特別是玉琴跟前除了牛,就是雇來幹活的男人,平時想說個話都沒處去說,碰上個張小梅,她也就留了嘴痛快心舒眼,有啥都跟人家說了。說完了沒多少日子,她慢慢發現張小梅有點變了,變得不像一來時那麼勤快,不光對幹活的人指手劃腳,還跟孫二柱敢發脾氣,孫二柱還就聽著。玉琴覺得不對頭,找孫二柱說這咋行,你快讓她走吧,再呆下去,她就得變成二奶奶啦。孫二柱說對不起,她真是二奶奶,我找的就是她。玉琴當時就給氣昏過去了,躺了兩天水米沒沾。後來,她想要是這麼死了,正合人家的心,我得活下去,就掙紮著起來吃飯吃藥,有了點精神,她就跟孫二柱說你把人快領走,不能讓她在這兒了。孫二柱說這個臭牛圈人家還不願意呆呢,你趕緊拿錢,我立刻帶她走。玉琴拿出五千塊,說那一半事後給。孫二柱就騎著摩托把張小梅送回到東莊。也就是在橋上碰見趙國強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