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靜捧著一卷書,遠遠地望見李清站在書房門口,今日他沒有著朝服,隻是穿著平日的藏藍色衣衫。他負手而立,仰頭看著院中一棵正在落葉的紅楓,神色平靜目光柔和,似乎是在思念著心愛之人。
他的心愛之人會是誰呢?
慕容靜緊了緊自己手中的書,深吸了口氣,湊上前去。
“李大人。”
“長公主有禮。”
“李大人,這裏沒有外人,你又是我小妹的先生,喚我靜兒便好。”
李清恭敬地又施了一禮:“公主抬愛了。”
“李大人可是看不起靜兒,不願與靜兒交友?”
“自然不是,公主的才情微臣可是敬佩得很啊。”
“還叫公主,再叫就見外了。”
李清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望著紅楓樹。慕容靜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隨即又蕩開一個笑容,走到他的跟前,揚了揚手中的書:“李大人,我這裏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李清點了點頭:“且與我看看。”
慕容靜連忙將書遞了過去,然後將頭一點一點湊過去:“就是這兩處。”
李清微微低下頭,烏黑的發絲不經意間擦過慕容靜的臉頰,讓她的臉頓時染上一片紅霞,嘴角不斷上揚、上揚,又上揚。
突然一個物什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兩人的麵門飛來。“公主小心!”
李清扔了書卷,連忙將慕容靜往身後一帶,抬手抓住了那個妄圖偷
襲他們的飛天綠毛龜。
白微月站在不遠處,目光死死地盯著李清的手:“李大人,不好意思,我手一滑,這小龜就飛了。”
李清鬆開了抓著慕容靜胳膊的手,朝白微月揚了揚嘴角。慕容靜隻覺得被李清抓過的地方灼熱非常,一路燙到了心裏,臉頰也開始燒紅。
白微月看著慕容靜一副甜蜜的嬌羞模樣,心裏很是不痛快,走上前抬腳就在李清的腳上踩了一腳。
“噝……”
“李大人,沒事吧?”慕容靜連忙抬手去扶,兩個人剛分開又挨到了一塊兒去。
白微月一把拿過李清手上的小龜,露出一臉的愧疚和歉意:“李大人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您沒事吧,還能走吧,不需要人扶吧!”
她刻意將“不需要人扶吧”幾個字咬得極其重,李清了然一笑:“我沒事,也不需要人扶。”
“那就好,不然我倒是罪孽深重了。對了,小包子在哪裏,我是來給她送小龜的。”
書房內傳來一陣椅子與地麵摩擦的聲音,門口立馬就躥出一個可愛的小包子。小包子的鼻頭上還沾著一滴墨,看起來又呆又萌。
“壞女人,壞女人,你真的給我送小烏龜來啦,我還以為你騙我呢,不過你不用照顧我燁哥哥嗎?我聽說燁哥哥病了,啊!是不是又是你害的?”
白微月狠狠地捏了她的小臉一把,將小龜塞到她的手中:“你說得對,我這就回去好好地照顧你燁哥哥。”
白微月再次刻意地將後麵的字音咬得極重,一個轉身,從慕容靜和李清兩個人中間穿了過去,還不著痕跡地推了李清一把,讓兩個人的距離又分開了些許。
“小雪,我們走。”
白微月真想回去咬著被角哭,謠言不可信,可是她剛剛都看到了什麼?難不成還要共讀西廂嗎?李清居然還當著她的麵和慕容靜拉拉扯扯,難道李清不知道她心眼小嗎?
李清當初說什麼會等她,卻原來都是騙人的。既然等不了當初何必答應,虧她還日日費心費神地想脫離慕容燁,脫離這座皇宮好和他雙宿雙飛,結果李清倒是先和慕容靜雙宿雙飛了。
白微月低頭扯著衣袖,一個勁地往前走,步子邁得很是氣憤,將小雪都甩開了好幾步。
“小姐小心。”
“咚”的一聲,白微月撞上了一棵大樹,腦袋“嗡”的一聲,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後踉蹌了幾步,最後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讓開!”
“啊!小姐小心。”
白微月一仰頭,看見那從樹上摔下來的少年,嘴角猛地一抽:“天哪!”
人倒黴的時候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走個路都撞樹,青天白日都能被人壓倒在枯枝落葉上。白微月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被壓得移了位,眼前一陣接一陣地發黑。
“快從我身上起開!”
少年連忙站起身來:“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小姐—”
小雪連忙跑了過來,待看清眼前站著的少年時,連忙屈膝行禮 :“四皇子吉祥。”
“免啦。”
慕容斌彎下身,向白微月伸出手去,白微月想都沒想就將他的手拍開了,身子往後一倒直直地躺在了地上。嚇得小雪連忙叫了起來:“小姐你沒事吧?”
白微月皺了皺眉頭,突然覺得有些心力交瘁:“小雪你安靜點,我想就這麼躺一會兒。”
慕容斌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邊也躺了下來,指著這棵大樹的一處樹杈道:“方才我正躺在那裏午睡,沒想到被你的鐵頭功一下撞了下來。 ”
“噗……那我真是對不住你了,不但打擾到你睡覺還害你摔了下來。”
慕容斌側頭看了眼白微月,那幹淨美麗的麵容上帶著些許愁緒。
“要是每次都有人墊著,我倒是不介意多摔幾次。”
白微月輕輕一笑:“你這個皇子也真是奇怪,好好的床不睡跑來睡大樹。”
“你不也很奇怪,好好的路不走來撞大樹,好好的床不睡要睡在這地上。”
白微月翻了個身,朝向慕容斌,目光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慕容斌被她看得有些發毛,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白微月望著他,一句話在口中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問出了口:“中秋那日,你是不是吃了什麼禁藥?”
見慕容斌一臉的錯愕,白微月連忙壓低聲音補充道:“就是那種吃了會讓人很興奮,過度亢奮,還不容易感到疲憊的那種藥,一吃就上癮的那種,比如……五石散,你偷偷告訴我,我不會同他人說的。”
慕容斌抬手在她額上敲了一記,僵著一張臉,眼中卻帶著隱隱的笑意:“沒有。”
白微月揉著額頭,突然覺得心中的煩悶少了不少:“沒有就沒有,打我做什麼。你這樣動手動腳的,不怕別人誤會嗎?”
慕容斌將手往腦後一枕:“不怕,你名聲那麼差,就算出了什麼事,應該也是你背黑鍋。”
白微月猛地坐了起來:“有道理啊!你離我遠點,我的是非已經夠多了。”
慕容斌哈哈一笑:“好,離你遠點。”話雖這麼說,他卻絲毫沒有動的意思,白微月隻好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枯葉準備走人。
慕容斌閉著眼睛,似乎很享受這愜意的午後,白微月看著他舒服愜意的樣子,很是羨慕。入宮前,和李清躺在樹下睡午覺時想必也是如此愜意的表情吧。沒想到皇宮中還有這般不把皇宮當皇宮的人,很是合她心意。
“你看起來比這皇宮裏其他女人要順眼多了。你全名叫什麼,我隻知道你姓白。”
慕容斌躺在地上,依舊眯著眼睛,說話的語氣倒像是和相識許久的
好友一般,白微月也很是自然地接道:“白微月。”
慕容斌輕笑一聲:“名字是好,隻是這名字與性情倒是差得有點多啊。”
白微月也是一笑:“你叫慕容斌,難道你就文武雙全了嗎?”
“誰說不是呢?我就是文武雙全的呀。”
白微月不屑地擺了擺手:“那慕容斌,我先走了。”
白微月覺得慕容斌是個不錯的人,可是藥罐子慕容燁似乎很不待見這個人,她剛邁出大樹下的樹蔭,就被路過的慕容燁給急匆匆氣呼呼地拉走了。
這時候她才明白,李清和慕容靜在院子裏拉拉扯扯那都是小事,她可是直接被慕容燁一路給拉拉扯扯地帶回三皇子府的,看來自己以後的心胸要開闊些才好。
這藥罐子平日裏看起來連隻雞都抓不住,得了場風寒倒是隔日就能下床將她拉拉扯扯地拉回三皇子府,最不可思議的是白微月幾次試圖掙脫都是以失敗告終。
“慕容燁,你放手,放手,疼!疼!疼!”
聽到白微月有些抓狂的聲音,慕容燁才將手放開,看著白微月對著手腕又吹又揉的,慕容燁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和心疼,轉瞬又被憤怒替代。
“白白,以後你離那個慕容斌遠一點。”
“為什麼啊?那是你弟弟吧,我倒是覺得他為人風趣又和善,很好相處,比你看著順眼多了。”
慕容燁臉色突地變得有些陰沉:“白白!慕容斌平日看起來笑嗬嗬的很和善,其實城府很深,你玩不過他的,對這種人你最好敬而遠之。”
白微月對慕容燁這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為很是不欣賞,對著天空翻了個白眼:“慕容燁,你知不知道你的心思很重啊?你這樣晚上會睡不好的!”
慕容燁皺著眉頭:“總之你離他遠點就是了。”
白微月搖了搖頭,覺得慕容燁真是無藥可救了,擺了擺手道:“不同你說了,我餓了要吃飯。”
“你要是不答應我離慕容斌遠一點,重陽出宮登高狩獵我便稱病不去,這樣你也休想去。”
白微月腳下步子猛地停了下來,麵目猙獰地暗暗罵了慕容燁千遍萬遍。轉身望著慕容燁的時候,已經是笑容滿麵,那笑得真是,明豔動人,一時間隻覺著春風拂麵,山花爛漫啊!
“慕容斌是誰啊,有這個人嗎?我怎麼不知道呢?三皇子你才是皇宮裏最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英武不凡、文武雙全、親切和善……的人呢。”
慕容燁雖然對白微月的狗腿行為感到很不恥,卻對她的狗腿行為很是受用,一張陰沉的臉瞬間變得明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