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還請自便。”
白微月同孟雲對視一眼,示意她隨時準備拔劍,然後揚了揚眉毫不客氣地坐下:“孫公子,你這熏香氣味可真好聞,挺貴的吧,用這麼貴的藥來毒我們是不是浪費了些?”
孫思玨端茶的手微微一頓,又怡然地品了一口茶,麵不改色地道:“你這倒是說笑了,我們可是同處一屋啊。”
白微月打開茶盞上的杯蓋,湊近聞了聞,然後抬頭很是傷心地望著孫思玨。
“雖然我們是有些過節,但是不至於這麼坑我吧?為什麼你的茶水是可解毒的綠茶,而我的卻是紅茶?”
白微月話音剛落,孟雲便將手中的劍拔出,眼前寒光一閃,隻是一瞬,冰涼的劍尖便抵在了孫思玨的脖頸間。
孫思玨臨危之際,卻依舊可以自若一笑:“白小姐對毒物了解甚多啊,孫某佩服。”
白微月已經刻意放緩呼吸,但是此刻頭已經開始昏昏沉沉,想必已經有不少高手將這房子圍住,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
“雲兒,架著他當人質,我們殺出去。”
孟雲的武功要比白微月高得多,此刻的狀態還是足夠撐一會兒的。她一緊眉頭,一把便將孫思玨從凳子上拎了起來,拿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就往外走。
隻是這門一開,那景象卻是讓平日裏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孟雲也流露出了幾分慌亂。
屋外圍著的是鶴唳的殺手,被縛手跪在一行黑衣人之前已經滿是血汙的那三四人卻是孟雲再熟悉不過的,他們是她親手安排進去的眼線。
白微月覺得跪在最左側的人分外眼熟:“江麟?”
那個前來告知慕容燁有殺身之禍的男子?!算得上救命恩人了吧。
白微月見孟雲神色冰冷,似乎正在作著抉擇。就算孟雲舍得這幾個下屬,她白微月也不能做這折本買賣。
因為此刻的白微月頭暈得厲害,身子也開始微微晃了起來,就算不顧他們死活,她怕是也跑不掉了。何況她雖然不是什麼大好人,但是也不願意如此坑人性命,尤其是有恩於自己的人。
白微月微微撫上孟雲的肩膀,歎了口氣,乖乖認栽。
“雲兒,我想你一定有辦法離開,先走。”
孟雲握劍的手一緊:“你暈了,我就扛著你走!”
“再拖下去,估計你也要扛不住了,趁……趁現在還跑得掉趕緊跑,回頭別忘了……搬救兵來救我就成。”
白微月說完這話,身子就往後一栽,昏死了過去。孟雲正想將白微月撈起,數十名殺手提劍便迎了上來。
孟雲低頭看了眼昏過去的白微月,再看了眼那些因為自己而身陷險境的下屬,驀地將眉頭緊皺,似下了決心,眼神淩厲得讓人不由得一怔。
就在他們以為下一秒便是孟雲瘋狂的屠戮時,她居然跑了……
孫思玨看著孟雲剛剛翻過的房簷,微微笑著。
“中了玄靈香居然能撐到現在,難怪四皇子會如此重視此人。”
白微月醒來的時候,待遇相當地好。她躺在一張舒服的大床上,柔軟的絲被似乎還染著讓人舒心的清香,一眯眼就想著要再睡一會兒。
但是房間外突然傳來一聲脆響,似是茶杯摔碎的聲音。
“孫公子恕罪。”
“人醒了沒?”
“估摸著快醒了。”
白微月聽著這聲音才想起來,她這是被人迷倒抓來此地的。她驀地睜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隻聽“哢嚓”一聲脆響。
因為坐得太猛太急,出了些狀況。
房間門也是這個時候被推開的,白微月眼角噙著一滴淚,看向那個推門進來的男子。
孫思玨被白微月異常憤恨痛苦的目光所震懾,白微月單手背在腰後,扭著脖子死死地將他望著。孫思玨淡然地望著她,全身都處在了戒備狀態,很怕下一瞬白微月便會從腰後拔出一把匕首來。
“孫思玨!你個小人給我過來!”
孫思玨上前的步子十分從容,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白微月那藏在背後的手。
“白小姐,可還睡得舒服?”
白微月向他伸出一隻手:“舒服?你試試被人藥暈了看看舒服不舒服!”
孫思玨連忙退後一步:“你不要激動,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
“你先別講那些有的沒的,過來!你愣著做什麼,我又不會揍你!快點!”
孫思玨猶豫片刻走到床邊,白微月連忙將伸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方才起得急,腰閃著了,你先扶我一扶。”
白微月閃著腰了,孫思玨連忙請了大夫來為她看病,並且好吃好喝地伺候著。白微月覺得自己這個人質當得頗為快意,除了那軟骨散讓她沒法子揍人比較憋屈外,其他的倒是比宮裏伺候得還舒服些。
喝了大夫開的藥後,白微月特地描了一張圖紙,非讓孫思玨為她將圖紙上的玉飾雕刻出來,作為藥暈她的賠罪禮。
孫思玨皺著眉頭,看著那黑漆漆的一團,實在不敢恭維白微月的繪畫水平。
“你這畫的是什麼?”
“月牙啊,這你都看不懂嗎?”
孫思玨嘴角抽了抽:“可是你畫的是個圓球啊。”
白微月歎了口氣:“真笨,這是兩個月牙!中間特別黑的這裏是鏤空的。”
隨後白微月指著自己的圖紙,細細地為孫思玨做著講解,雖然她畫得不怎麼樣,這想法還是不錯的。兩人聊著聊著一投機,趴在桌子上就開始熱切地討論了起來。
所以當白微月的援軍來救她於水火的時候,她和孫思玨兩人正趴在一張大桌子上,周邊堆了一堆碎玉,熱切地爭執著選用什麼玉來雕刻。
白微月說:“既然你打算送我,當然是貴的,越貴越好。”
孫思玨鄙視地道了聲:“真俗。”
白微月卻不以為意地道:“你讓我俗,我求你了,你讓我俗。”
來的援軍是柳淡煙和白毅,卻不見孟雲。身邊跟著的幾個侍衛,見這情景甚感汗顏,倒是這當爹的見怪不怪地上前將自家閨女一把從桌案邊上拎了下來。
柳淡煙心疼地看著白微月,伸手拂過她的鬢發,一副慈母模樣地看著她,倒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月月,這幾日來,你可有……可有……”
白毅伸手輕輕拍了拍柳淡煙的肩頭,白微月麵對這場麵不由得有些發蒙,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能讓母上大人如此不淡定,難道有消息說她被毒打折磨得快咽氣了嗎?
柳淡煙深深吸了口氣,突然一把揪住白微月的衣領:“這幾日你可有欺負他人?!”
白微月一怔,將差點被柳淡煙騙出的一包淚又給倒灌了回去。別問她是怎麼做到的,重點是白微月就這麼被自己的母親連拉帶拽地救回去了?好歹打一架啊,沒人攔著嗎?
“孫思玨,如果用和田白玉的話,我要最貴的羊脂白玉。”
孫思玨淺笑不語,隻是看著白微月被生生拽走,待人出了院門才吩咐身旁的人道:“通知四皇子,人已經被接回去了。”
“是。”
沒想到白家這麼快就被說服了,這皇城怕是很快就要變天了。
白微月已經出宮有些日子了,白府給的消息卻是柳淡煙病重,希望讓女兒在府上多留上幾日。慕容燁的密探卻來報,說是白微月被父母囚禁在府內。
如今慕容銘生命垂危,朝堂後庭都是劍拔弩張之勢,慕容燁運籌帷幄,隻差這最後一步,他和白微月的賭局便該有個結果了。
或許白微月留在將軍府靜待結果,比留在宮中更要安全得多,所以他不尋,也不能尋她。
而被關了三天的白微月最後還是受不住這份苦楚,上演了一出踢凳子吊白綾的戲碼。奈何她掛上去的人偶吊了許久,都沒有人踢門進來救她。
於是她隻能很是神傷地看著那人偶在白綾上晃啊晃,晃得她差點頭暈。
“呀,不好了,小姐上吊了!”
白微月聽見這話,差點激動地喊出:“快來救命!”
又聽見另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嗯,是的,上吊了,都吊好一會兒了,就算現在進去也已經斷氣了,先由她吊著吧。”
白微月默默地閉上了眼睛。這聲音是孟雲的啊,這招也是當年孟雲教她的,就連這人偶都是孟雲幫著做的。得,孟雲把關,看來她是真的出不去了。
於是白微月隻能扯著嗓子喊:“放我出去,我要回宮,我要見慕容燁!雲兒,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小姐,你怎麼不明白呢,這宮中,最危險的就是那慕容燁。”
白微月皺了皺眉頭:“危不危險我自己知道,放我出去,你們是收了慕容斌什麼好處了,都要幫著他?我不在乎你們幫誰,我隻想去見慕容燁,讓我去見見他又不會少塊肉。”
孟雲不再答話,白微月伏在門邊,聽得屋外似乎是一片死寂。就在白微月懷疑這些人是不是瞬間消失了,就聽見一串腳步聲離去,一個沉穩悠然的腳步聲緩緩踱來。
房門被輕輕叩響,白微月對著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
“敲敲敲,有什麼好敲的,我要能幫你開這門,我早就出去了。”
白微月轉身坐回桌案邊,倒了一杯水降降火氣。三天了,關了她三天。這把火已經燒了三天,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會被白微月這把火給殃及。
門被推開,修長的人影背光而立,那聲音微微帶著笑意:“我敲門隻是想告訴你,我要進來了而已。”
白微月仰頭喝水的動作微微一頓,瑩白的手指將那白色的瓷杯微微攥緊。
“白女俠,近來可好?”
聽到這麼一句無關痛癢的話,白微月真想將眼前的水壺拎起從他頭頂澆下去。白微月這麼想,也就真的這麼幹了,隻可惜那壺水再次出師未捷,全數灑在了那還懸在梁上的人偶上。
“慕容斌!枉我將你當朋友,你卻這麼對我,這麼對我們白家!說,你到底如何威脅我父母站在你這一邊的?用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