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隻聽得怔在那裏!
蕭立旋即狂笑起來。
--這個人的腦袋莫非有些問題。
龍飛不由生出了這個念頭。
狂笑聲很快落下,蕭立霍地回顧龍飛道:“我實在不該請你進來喝酒。”
龍飛為之愕然。
蕭立接著解釋道:“這並非我請不起,也並非吝嗇,乃是這幢莊院充滿了邪惡災禍,你進來,隻怕邪惡災禍亦會降臨到你身上。”
龍飛淡淡一笑,道:“生死有命,前輩又何須替晚輩擔心?”
蕭立擊掌道:“好漢子!”
龍飛連隨追問道:“這幢莊院何以充滿了邪惡災禍?”
蕭立沉吟片刻,道:“說來話長。”
龍飛微一欠身,說道:“晚輩洗耳恭聽。”
蕭立繞著桌子緩步走了一圈,在龍飛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尚未打開話匣子,那個白三娘就神色倉皇的從堂外奔進來。
龍飛蕭立聽得腳步聲,一齊轉頭望去,蕭立目光及處,輕叱道:“三娘何事如此慌張?”
白三娘一收腳步,喘著氣,道:“門外有人送來了一副棺材。”
蕭立大驚而起,道:“棺材?”
白三娘點頭道:“他聲言要交給老爺的。”
蕭立急問道:“他是誰?”
白三娘道:“住在鎮西的二楞子。”
蕭立道:“是不是那個傻頭傻腦的矮胖子。”
白三娘道:“就是他了!”
蕭立皺眉道:“那個小子又在發什麼神經?”
白三娘道:“他說是別人給他錢,叫他送來這裏!”
蕭立“哦”一聲。
白三娘接道:“那副棺材的底下好像有血流出來。”
“血?”蕭立本來已經平靜的麵色又再一變。
龍飛脫口道:“我們快出去瞧瞧。”
這句話才說到一半,蕭立已放步奔出去,龍飛自緊跟在後麵。
他們才走出了大堂,就看見一個矮胖子,雙手抓著一副棺材,半拖半托的走進來。
那個矮胖子四肢粗短,五官好像都攢在一起,樣子很滑稽,而且還堆著一股傻笑。
他一頭汗落淋漓,已累得不住喘氣,但仍然搬得動那副棺材,氣力看來倒也不小!
蕭立龍飛來到他身旁,他仍無所覺,一直到蕭立一聲輕叱:“二楞子!”
“在這裏!”二楞子應了一聲,方才停下來,東張西望道:“誰叫我?”
蕭立道:“我!”
二楞子這時候才知道他的人在那裏,望著蕭立傻笑道:“原來是這位大爺,不知道有什麼叫我做?”
蕭立瞪著二楞子,道:“是誰叫你將棺材送來?”
二楞子恍然大悟的道:“這位一定就是蕭立老爺了?”
蕭立再問道:“是誰叫你這樣做?”
二楞子道:“我也不知他是誰?”
蕭立道:“你到底在那裏遇上他?”
二楞子道:“在家裏!”
蕭立道:“你家裏?”
二楞子道:“是啊!”
蕭立道:“那麼他又在那裏將棺材給你?”
二楞子道:“我家裏!”
蕭立道:“什麼時候?”
二楞了道:“在我睡覺的時候!”
蕭立道:“那是昨夜的事情?”
二楞子道:“大概是吧,我給他叫起身的時候,天還沒有亮。”
蕭立道:“除了叫你將棺材送來這裏之外,他還有什麼說話?”
二楞子想也不想一下,就道:“沒有了!”
蕭立轉問他道:“他是怎樣子的一個人?”
二楞子道:“我怎知道?”
蕭立道:“他頭上戴著笠子,我家裏的燈又沒有點上……”
蕭立截口道:“那麼你怎知道他頭上戴著笠子?”
二楞子道:“窗外有月光啊!”
蕭立扳起臉龐道:“連他是什麼人你都不知道,就答應替他做事?”
二楞子搖搖頭,說道:“你不知道的了。”
蕭立問道:“不知道什麼?”
二楞子傻笑道:“他給我錢。”
蕭立道:“是多少?”
二楞子舉起右手,伸出兩隻手指,道:“二兩銀子!”
蕭立道:“銀子呢?”
二楞子道:“我放在袋子裏。”
蕭立道:“拿給我看看。”
二楞子一麵解下係在腰帶上的一個布袋,一麵正色的說道:“我是從來不說謊的。”
蕭立道:“你是否說謊瞞不過我的眼睛。”
二楞子驚奇的道:“你眼睛怎麼能夠看得出我是否說謊?”
蕭立沒有回答。
二楞子連隨伸手入布袋,掏了一會,驚叫道:“銀子那裏去了?”
蕭立冷笑道:“你記清楚銀子是放在布袋之內?”
二楞子急道:“我親手放的,怎會不記得?”仍然使勁的掏。
那個布袋也要快被他掏穿了。
蕭立皺眉問他道:“會不會給別人拿去?”
二楞子道:“我這個布袋誰也不給碰的!”
蕭立道:“也許丟失了?”
二楞子用力搖頭,道:“不會丟失了的。”
他著急起來,雙手把布袋一轉,袋口朝下,將裏麵的東西往地上倒。
那個布袋,載的東西倒不少,有玩的,有吃的,竟然還有兩張紙錢。
燒給死人用的紙錢?
龍飛蕭立一眼瞥見,不約而同麵色一變。
二楞子卻沒有理會,將整個布袋都反轉過來,看清楚,真的什麼也沒有,才蹲下身子,在倒在地下那堆東西之中找尋起來。
他找得非常仔細。
根本就沒有銀子,可是二楞子仍然反複找尋。
蕭立看在眼內,搖頭一聲歎息。
也就在這個時候,二楞子抓住了其中一張紙錢,上下一看,奇怪道:“是什麼東西,怎麼走進了我的布袋?”
蕭立突然道:“這不是從你那個布袋倒出來的?”
二楞子道:“那是你們的了?”趕緊放手。
蕭立道:“是風吹來的!”
話口未完,一陣風吹過,將那兩張紙錢吹走。
二楞子一見之下傻笑道:“真的是風吹來的。”
蕭立不由直搖頭。
二楞子傻笑了一會,才省起銀子的事,嘟喃道:“一定是丟在路上。”
他連隨爬轉身子,顯然就要一路找回去!
蕭立即時叫住二楞子,道:“他給你的是不是二錠銀子。”
二楞子用力點頭,道:“是二錠,一錠就一兩。”
二楞子道:“你怎麼知道一錠就是一兩?”
二楞子道:“是他告訴我的!”
蕭立迅速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銀,道:“你看看在不在這裏?”
二楞子慌忙爬起身來,走到蕭立身旁,瞪著眼,仔細看了好一會,道:“怎麼你有四錠銀子跟我那兩錠完全一樣?”
蕭立拿起其中四錠道:“是不是這四錠?”
二楞子連連點頭。
蕭立道:“那麼,有兩錠是你的。”
二楞子奇怪地問道:“你在那裏找到的?”
蕭立道:“在地上,大概是你搬棺材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倒轉了布袋,跌出來的。”
二楞子摸著腦袋,道:“我想一定是了。”
蕭立道:“還給你。”將兩錠銀子塞進二楞子的手裏。
二楞子慌忙抓穩。
蕭立接著吩咐道:“小心放好!不要再丟掉。”
二楞子不住點頭,道:“不會再丟掉的了!”
他趕緊拾起那個布袋,小心翼翼的將兩錠銀子放進去,搖了搖,捏了捏,確定了,才將其他東西放進去。
然後他將那個布袋放入懷裏,拍了拍,傻傻的一笑道:“這樣還不成?”
蕭立微喟道:“你現在可以離開這裏了。”
二楞子這才省起那副棺材,道:“我替你們搬進去裏麵……”
蕭立截口道:“就放在這裏。”
二楞子道:“那麼我得走了。”
蕭立把手一揮,對他說道:“路上小心。”
二楞子手按懷裏的布袋,道:“我知道小心的了,如果老爺要人用隻管叫我二楞子。”
蕭立道:“要人用的時候我才去叫你來。”
二楞子爬在地上,叩了一個頭,才起身離開。
蕭立目送二楞子出了莊門,側顧龍飛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那樣做?”
龍飛頷首道:“你不想嚇著那個二楞子?”
蕭立道:“好像他那種人是嚇不得的,一嚇很容易就會鬧出人命!”
龍飛道:“會這麼嚴重?”
蕭立道:“年前曾經有一個無賴尋他開心,故意扮鬼嚇他,結果幾乎將他活活嚇死。”
他一聲歎息,接道:“現在若是告訴他,那兩張是鬼用的紙錢,是從那個布袋倒出來,昨夜找他的不是人,是鬼,隻怕不難就將他嚇死當場。”
龍飛道:“他怎會變成這樣?”
蕭立道:“以我所知,他生下來就已是這樣!”
龍飛道:“哦?”
蕭立道:“你是否有些懷疑,我為什麼特別留意這個人?”
龍飛道:“為什麼?”
蕭立道:“因為我最疼的第二個兒子也是一個白癡!”
龍飛一怔。
蕭立沉痛的接道:“我隻有兩個兒子,一個柔弱如女子,埋頭於雕刻,不喜歡學武,另一個我隻希望能夠練成我的追命三槍,哪知道卻是一個白癡。”
龍飛暗歎一聲,岔開話題,道:“前輩方才那麼說,莫非已肯定那兩張紙錢,乃是兩錠銀子所化的?”
蕭立搖頭道:“這種事有誰能夠肯定呢?”
一頓又說道:“不過你我都看到的了,那兩張紙錢事實是從二楞子的布袋中倒出來。”
龍飛道:“二楞子應該不會跟我們開這種玩笑。”
蕭立道:“我看來,這種人也藏不住話說。”
龍飛說夜是真的見鬼了。
蕭立道:“就像你。”
龍飛道:“其中隻怕是另有蹊蹺。”
蕭立道:“即使真的是鬼神所為,也一定有他們的目的。”
龍飛嘟喃道:“他們的目的何在?”
蕭立目光落在棺材上。
嶄新的棺材,黑漆發亮,棺底的接口果然有血外滲。
血色鮮明,似乎尚未完全凝結。
棺材之內到底是載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