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各師、旅長匆匆趕回駐地,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傳達突圍命令,布置準備工作。
每個人、每支隊伍都很慌亂,仿佛被人趕著逃命。
準備要快,行動要保密,輕裝撤退,拂曉突圍!
在這個夜晚,張家口城裏比白天更煩躁、更窒息。
突圍部署嚴格保密,對城防總指揮和保安部隊也不例外。在部隊行動之前,袁慶榮給察哈爾省保安副司令兼張家口市警備司令、城防總指揮靳書科發了一個通知:張家口外圍的共軍對我威脅甚大,擬於今晚令250師向大鏡門附近進行“掃蕩”,希飭城防部隊嚴加防守,並相機支援出擊部隊。
靳書科信以為真,立即著手準備。他哪會想到袁慶榮能來這一手,因怕地方部隊拖正規部隊的後腿就不管甚至欺騙他。
一夜過去。
23日7時,靳書科跟平常一樣來到保安司令部樓前進行“升旗講話”。升旗儀式結束後,他對司令部人員及直屬部隊說:“我軍昨晚出擊,本市防守絕對沒有問題!”他口氣堅定,充滿信心。
8時,靳書科照例在會議室聽保安司令部各處、室的彙報。可是,彙報剛開始沒一會兒,會議室門外的走廊裏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察哈爾省警察局長陰燕英推門進來,驚慌地說:“我有要緊事向司令報告!”靳書科急忙站起身,與陰燕英一起來到辦公室。
剛一進屋,陰燕英就對靳書科說:“部隊昨天晚上開始撤退啦!您還不知道嗎?”
靳書科用疑惑的目光盯著陰燕英,嚴肅地說:“這是誰說的?怎麼會有這種事情!明明隊伍是出擊,怎麼能說是撤退呢?部隊撤退我還能不知道嗎?”
靳書科不相信部隊已經撤退,不相信孫蘭峰、袁慶榮會瞞著他做事。
“情況絕對真實,各警察分局都有報告。”陰燕英急切地說:“部隊將大車毀掉,有的人把家眷都帶走啦,如果是出擊,他們毀大車、帶家眷幹什麼?”
靳書科還是半信半疑,他急忙叫來一輛轎車,乘車直奔東山坡的11兵團司令部。到了目的地後,車還沒停穩,他就跑下車。一進大門,他就怔了。院子裏到處都是紮好的行李和箱子,人員待命出發。這分明是撤退的跡象!
他很惱火,找到孫蘭峰便氣衝衝地問:“為什麼部隊早已撤退,到現在還不通知我們一聲?”
孫蘭峰當即脫口說了句:“袁軍長沒有告訴你嗎?”緊接著,又解釋說:“詳細情況我也不大了解,完全是袁軍長計劃的。我想不是袁軍長不通知你,而是因為還沒有做出最後決定。袁軍長走時對我說:他先帶著部隊去打一下,如果能夠打出去我們就決定撤退;如果打不出去他們還要回來固守。過早通知你怕市上騷動,對城防發生影響,等袁軍長來電話我再通知你。”
靳書科氣得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朝大門走去。
他回到保安司令部後,立即命令各城防部隊:除留少數警戒部隊擔任掩護撤退外,其餘迅速向大鏡門外東山坡下集結待命,並先派一名聯絡軍官到該處接受命令。
命令下達完了,他還覺得有些不放心,又派參謀處長周樹華先到集結地點與部隊取得聯係,了解105軍突圍情況;派參謀高世宏到兵團司令部觀察孫蘭峰的行動。
自己人防自己人。亂套了!
大約11時,靳書科和參謀長焦達然正在考慮如何突圍撤退的方案,高世宏參謀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報告說:“孫司令官帶著兵團司令部的人馬已經出城走啦。”
“媽的,隻顧自己跑了。”靳書科大罵道。
他既惱怒又著急,在屋裏來回踱步。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停步對焦達然說:“我們堅守不退,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看看局勢有無變化。這樣無計劃的突圍撤退,肯定突不出去。與其突圍出不去當俘虜,還不如向共產黨做‘榮譽交代’,以免軍隊遭傷亡,人民受損失。你看如何?”
焦達然沒有立即表態,低頭沉思了良久,才皺著眉頭說:“這樣做好是好,但是不是背叛了傅作義呢?”
就在這時,他們的同鄉、251師師長韓天春神色不安地來到靳書科的辦公室,開口就問:
“你們怎麼還不收拾一下撤走呢?”
靳書科冷笑著用鼻子哼了兩聲,帶著不滿情緒說:“孫、袁兩位既然拋下我們走了,我們也不打算走啦!我還想代表傅作義向共產黨做‘榮譽交代’呢!”
韓天春擺擺手,著急地說:“算啦!都到什麼時候了,還耍小孩子脾氣?趕快收拾一下走吧!我在大鏡門外東山坡等你們。”說完,他就匆忙地走了。
“書科,咱們還是走吧!”焦達然對靳書科勸道:“部隊都到東山坡集結,我們應過去看看。先突圍試試,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靳書科考慮了許多,最後長歎一聲,說:“走吧,但願我們會有好運。”
當日下午2時,靳書科、焦達然率領保安司令部機關人員和直屬部隊,沿東山坡馬路經長清橋往大鏡門方向走去……
冬夜裏,塞外的北風,聲嘶力竭地呼嘯著,仿佛天底下隻有它才是最有本事的東西。連綿起伏的群山靜悄悄的一言不發,好像故意同這狂風挑戰,巋然挺立,紋絲不動。解放軍的包圍圈,像鐵箍一樣套在了孫蘭峰、袁慶榮的脖子上。
解放軍華北楊成武部隊第1、第2、第6縱隊在張家口外圍構築3至4層阻擊陣地,形成了第1道包圍圈;北嶽軍區王平部隊及察蒙騎兵進占張北、康保、商都等地,形成了第2道包圍圈;李進泉率領的晉綏第8縱隊及地方武裝解放集寧、豐鎮、卓資山一帶,形成了第3道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