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奴酋女婿作鎮守,未知遼東落誰手(1 / 2)

明軍撫順路、開原路、寬奠路相繼敗北,經略楊鎬急檄清河路李如柏回兵。李如柏怯懦蠢弱,出師晚,行動緩,還沒有同後金軍交鋒。他接到楊鎬檄令後,急命回師。後金牛錄額真武理堪,受命率二十名哨騎在虎攔山巡邏,見李如柏退師,機智地斬殺四十人,獲馬五十匹,致使明軍大亂。據《清史列傳·武理堪》所載:

武理堪率二十騎至呼蘭山,見敵軍行山麓,乃於山巔駐馬大呼,弓手四顧為指麾伏兵狀。敵望見驚潰。武理堪遂縱騎疾馳擊之,斬四十人,獲馬五十,敵相蹂躪,死者千餘。(《清史列傳·武理堪》第4卷)

《滿文老檔》和《滿洲實錄》也作了類似的記述。上述記載,雖不免張飾,但可以看出李如柏退師時“草木皆兵”的驚惶之狀。

李如柏退師之後,明朝言路極憤,劾其與努爾哈赤有香火情,所以李如柏逗留觀望,努爾哈赤也一矢未加。戶科給事中李奇珍疏劾李如柏娶努爾哈赤之弟舒爾哈齊女為妻,現生第三子,有“奴酋女婿作鎮守,未知遼東落誰手”之謠(《明神宗實錄》第582卷)。李如柏逃回清河,後下獄自裁。

努爾哈赤與經略楊鎬、後金與明朝,在雙方決定雌雄的薩爾滸之戰中,以後金軍的勝利和明軍的潰敗而告結束。這次戰役,明軍損失重大,據統計:明軍文武將吏死亡三百一十餘員,軍丁死亡四萬五千八百七十餘人,陣失馬、騾、駝共二萬八千六百餘匹(王在晉:《三朝遼事實錄》第1卷)。

明軍在薩爾滸之戰中所以失敗,主要由於政治腐敗、軍事廢弛、帥將不和、指揮失算。

政治腐敗。遼事之錯,在經略、樞部、輔臣以至於萬曆帝腐敗不堪。明浙江道禦史楊鶴上薩爾滸之敗疏言:

遼事之失,不料彼己,喪師辱國,誤在經略;不諳機宜,馬上催戰,誤在輔臣;調度不聞,束手無策,誤在樞部;至尊優柔不斷,又至尊自誤。(《明史·楊鶴傳》第260卷)

楊鶴剛直之言直指萬曆帝。同僚認為楊鶴疏言過鯁,他便引病辭職。但是,薩爾滸之戰的失敗,從根本上說,不完全是萬曆帝和經略、尚書、宰輔等大員的個人責任,而是明朝君主專製的腐朽政治之樹,結下的一枚苦果。這一點是楊鶴所不能認識的。

軍事廢弛。薩爾滸戰前,明軍臨時征調,倉促赴戰,軍心不一,戰誌不齊,糧餉乏繼,器械鈍朽,援兵號泣,將領叛逃。如新調到的援兵皆“伏地哀號,不願出關”(《明神宗實錄》第571卷)。明軍不但援兵啼號,而且援將脫逃,如:

陝西固原遊擊佟國祚,領兵援遼,於萬曆四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師次昌平,國祚聞伊父原任總兵鶴年降奴,遂萌叛誌。紿(dài)各官領兵先行,至二十九日又詭稱家人佟六漢亡,即差牢役邵進忠等分投追趕,國祚遂得隻身輕騎脫逃以去。(《明神宗實錄》第578卷)

帥將不和。明軍帥與將、將與將之間,“心怯而忌,氣驕而妒”(《明神宗實錄》第577卷),如杜鬆同劉爭魁,馬林同杜鬆互妒,潘宗顏對馬林不滿,劉對楊鎬怨恨等等。而劉對楊鎬不悅之色,溢於言表。從朝鮮都元帥薑弘立和劉的下述對話中,可見一斑:

臣(即薑弘立——引者注)問曰:“然則東路兵甚孤,老爺何不請兵?”答曰:“楊爺與俺自前不相好,必要致死。俺亦受國厚恩,以死自許,而二子時未食祿,故留置寬田〔佃〕矣。”臣問曰:“進兵何速也!”答曰:“兵家勝籌,唯在得天時、得地利、順人心而已。天氣尚寒,不可謂得天時也;道路泥濘,不可謂得地利也;而俺不得主柄,奈何?”頗有不悅之色。(《光海君日記》第137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