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寧殺親兒,不降後金(1 / 3)

《左傳》曰:“君以此始,必以此終。”努爾哈赤以兵馬起家稱汗,又以兵敗寧遠身死,這是曆史的偶然,還是曆史的必然?

後金占領遼陽和廣寧之後,控製了漢人聚居的遼河東西廣大地域。女真族正式成為這裏的統治民族。擺在後金統治者麵前的新課題是,對遼東漢人采取什麼政策,才能鞏固其統治。努爾哈赤曾為反抗明朝統治者實行民族壓迫政策而起兵反明;在奪取遼東統治權以後,又對遼東漢人實行民族壓迫政策。民族壓迫政策是剝削製度的產物。各民族的統治階級都實行民族壓迫政策。因為隻要民族內部的階級對立不消除,民族對民族的壓迫就會存在。後金汗努爾哈赤自然不能例外。他為加強對遼東漢人的統治,一麵諭令收養漢人、勿妄殺掠,一麵又經常濫施淫威、舉措失當,製定了一些錯誤的政策。

第一,強令“剃發”。漢族和女真族既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成員,又在風俗習慣、語言文字、心理素質和服裝發式等方麵有所不同。努爾哈赤每攻占一個漢人聚居的地方,就下令“剃發”。後金汗襲破撫順,李永芳剃發投降。努爾哈赤以“剃發”作為漢人降順後金的標誌。但強令“剃發”,改變漢人民習俗,侮辱漢人民族尊嚴,引起漢族人民不滿。如鎮江漢人不“剃發”、拒降順,努爾哈赤派武爾古代額駙、李永芳副將率兵前往鎮壓。他們先宣布“汗諭”,對拒絕“剃發”投降的漢人進行威脅利誘;隨後驅騎揮刀,將拒不“剃發”歸降的男人慘殺,並俘獲其妻子一千餘人(《滿文老檔·太祖》第22卷)。努爾哈赤命將這些俘獲人口,分賞給官兵為奴。強迫漢人“剃發”,引起激烈反抗。這一點,清太祖努爾哈赤卻不如金太祖完顏阿骨打。

努爾哈赤對遼東漢人不放心,令女真人與漢人在村屯同住,糧食同吃,牲口草料同喂,以加強對漢人的監視和控製。致使許多漢人田宅被強占,糧食被掠奪,人身受淩辱,妻女遭奸汙,造成民族隔閡。他為防範漢人,又下令禁止漢人製造、買賣、攜帶和收藏弓箭、撒袋、腰刀等武器。他甚至連死心踏地降順後金的李永芳也不相信,懷疑他私通漢人。李永芳遭到後金汗的嗬斥,其諸子也被大貝勒代善捆綁看禁。先是,一些遼東漢人為掙脫明朝的黑暗統治,相率逃入建州;自後金實行民族壓迫政策,許多漢人寧肯自縊而死,也不願“剃發”降順。據朝鮮史書記載:“開元城中最多節義之人,兵才及城,人爭縊死,屋無虛梁,木無空枝,至有一家全節,五六歲兒亦有縊死者。”(《光海君日記》第169卷)

第二,大量遷民。努爾哈赤為對遼東漢民加強控製,防止叛逃,曾多次下令大量遷徙遼民。如天啟元年即天命六年(1621)十一月十八日,努爾哈赤派阿敏貝勒帶兵五千,前往鎮江,強令鎮江、寬奠、靉河、湯山、鎮東、鎮西、新城等地居民,在寒冬時節,攜妻抱子遷往薩爾滸等地,並將孤山堡以南鳳凰地區房舍全部縱火燒毀。又如翌年正月二十四日後金占領廣寧,二月初四日努爾哈赤即強迫廣寧等九衛居民渡過遼河,遷往遼東。錦州二衛的人口遷往遼陽,右屯衛遷往金州、複州,義州二衛遷往蓋州、威寧營,廣寧四衛遷往沈陽、蒲河和奉集堡。除這二次大規模地遷徙人口外,零星遷移,經常不斷。如天啟四年即天命九年(1624),命將遼西大黑山堡人民搬移至虎皮驛。

被遷地區的漢人,頭一天得到遷移汗令,第二天就被驅趕上路。西起大淩河東迄鴨綠江,南自金州北至蒲河,河西居民遷往河東,城鎮居民移往村屯,扶老攜幼,掃地出門,城郭空虛,田地拋荒,哭聲震野,背井離鄉。稍有戀居者,即慘遭屠殺。僅大貝勒代善在義州一次就殺死三千人。被驅趕的移民,男子受鞭笞,女子遭淩辱,老幼填溝壑,童嬰棄路旁;白天忍饑趕路,寒夜露宿荒郊。他們被遷往陌生的村屯,無親無友,無房無糧。命大戶同大家合,小戶同小家合,“房合住,糧合吃,田合耕”(《滿文老檔·太祖》第38卷)。這既擾亂了遼民的安定生活,又破壞了正常的社會秩序。被遷居的漢人,或為“計丁授田”的民戶,或為“按丁編莊”的壯丁。無論是前者或後者,都被降作後金的農奴。

遼民被遷之後,生活困苦不堪。遼西被迫遷移的漢人,如錦州城一萬三千七百八十四口,其中男六千一百五十人;右屯衛一萬七千七百二十八口,其中男九千零七十四人。共計三萬一千五百一十二口,其中男一萬五千二百二十四人(《滿文老檔·太祖》第35卷)。他們後被強迫安插在岫岩、青苔峪和複州、金州等地。以每丁給田六日計,上述男丁共應授田近十萬日。努爾哈赤沒有田地授與,命他們同當地居民合耕,這種政策的結果是,既剝奪了被遷徙遼民的田地,又掠占了當地居民的土地。實際上,大量遷居的漢人,耕無田,住無房,寒無衣,食無糧。他們“連年苦累不堪”(《明清史料》甲編),生活悲苦到了極點。